温奕有一个星期没来上课,吴亚轩时常看着温奕空着的座位发呆。他已经在班主任老师那知道了温奕父亲去世的事,他很想去看看她,可是他知道人在悲伤的时候,更多时候是想一个人呆着疗伤。
过了头七,温奕要回学校上课了,她知道自己考上一所好大学,是他父亲最大的希望。自己的母亲就是看不起她父亲是个大老粗,可是父亲却很仰慕母亲是个文化人,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像他妻子一样,受过高等教育,做个知性女人。
温奕冷静的整理着要带去学校的衣物和书本。奕静推门走了进来,自从丈夫去世,女儿已经有七天没有开口和她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
“你明天要去学校了,咱们是该好好谈谈了,关于你爸爸……”
正在整理书包的女儿听了她的话,突然把手里书包猛地使劲往桌上一扔,回头冷漠的看向她。女儿不带感情冰冷的目光直接冰冻了奕静的心,让她莫名的抖了一下。
“我只想知道,爸爸出事的那天晚上,你是不是真的和别的男人出去了?”
女儿毫不客气直截了当的问话,奕静心里头是一阵说不出来的滋味,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她没想到,女儿那晚竟然听见了他们争吵的内容,“我是和人家出去吃饭了,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妞,你听我解释。”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我只知道,因为这件事,爸爸离开了我。现在请您离开我的房间。”温奕冷冷的说完这几句话便不再搭理奕静。
奕静被女儿的几句话呛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对于丈夫的死,本就愧疚难安,她眼圈发涩,转身出了女儿的卧室,进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不一会那边就传来奕静压抑的哭泣声。
温奕继续冷漠的整理着自己的书包,她现在没有精力去悲伤,要养足精力去完成爸爸对自己的希望。已经耽误了不少课时,必须尽快的跟上老师复习的步骤。想到自己的父亲,温奕眼里又有了泪水,低头,刚洗过的长发滑到前面,停下手里正做的事,拿起桌上的镜子看着自己乌黑的一头长发。父亲喜欢她留长发,尽管她真的很烦天天要梳头,可是这些年她都没有剪过短发,如今父亲不在了,突然觉得满头的长发很是有些碍眼,便转身穿了衣服出了卧室往外走去。
从理发店出来,温奕已经俨然是一个清秀的小男孩了,人都说剪掉万千长发就能剪掉万千烦恼,可是她的心情却是依旧没有回转。从口袋里摸出父亲的遗物,用过的手机,眼里的泪水又落了下来。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路过一网吧,这里对于以前的她是禁区,似乎她的青春还从来都没有叛逆过,今天她就想叛逆一次。犹豫了一下便毅然走了进去。
孙淑珍去了一趟自己的工厂,解决了一些她弟弟解决不了的问题,开车回来,在离小区不远的一条街上,突然看见一熟悉的背影,就连羽绒服的色彩也是一样的,不同的是那个女孩有着一头比男孩子还短的头发。孙淑珍只是觉得像,倒没想到那是温奕,看见女孩走进路边的网吧,她摇了摇头。
打开自家门,破天荒地看见儿子拿着遥控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换台,“你爸爸呢?”
“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吴亚轩嘴上说着,手上依旧在换着台,似乎这样就能缓解自己心里的烦闷。
孙淑珍在儿子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削好皮递给了儿子。吴亚轩接过来咬了一大口,把手里遥控器递给了她,“妈,您看吧,我去学习了。”
儿子情绪不是很高,孙淑珍很是有些担心,“儿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和妈妈说说?”
吴亚轩这个星期为了温家的事,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可是又无人可以诉说。他没有见过温奕的父亲,却是能感受到温奕对她父亲的爱和失去后的悲痛。孙淑珍问起,他想了想,便又在她身边坐下,此时他真的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妈,上次搭咱们车的那个女孩的父亲,去世了。这件事也就是那天早上发生的。”
“啊,怎么会这样?”孙淑珍一脸的愕然。
“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来上课了。”吴亚轩一脸焦虑言道。
“那你没给她去个电话吗?”
“我没有他们家的电话,我也只知道她住的哪栋楼。”说着,吴亚轩的心情越发沮丧。
孙淑珍突然想起刚回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个身影,这么想一定就是那孩子了。“儿子,刚刚回来时,在北马路上,我看见一个好像是温家女孩,进了那家龙腾网吧。”
孙淑珍这话刚落地,吴亚轩已经走到门边开始往身上穿羽绒服。
孙淑珍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大嘴巴,知道自己拦也是拦不住,但是出言道,“说不定是我看花眼了,儿子,天不早了,还是别出去了。网吧太乱了,不安全。”
孙淑珍这样说着却是起身往门边走,开始往自己身上穿羽绒服,既然拦不住她打算和儿子一起去。
吴亚轩穿好衣服,穿好鞋,双手扶住了他母亲的肩膀,“妈,您就别去了!我去看看,不是她,我立马就回来。”
“儿子,就让妈和你一起去吧,要不我不放心!”孙淑珍坚持的说着。
“妈,尽管您儿子现在身体有问题,不过目前还没到弱不禁风的程度。”说着话,开门走了出去。
孙淑珍追出门喊道,“手机带了没?”
“带着呢!”吴亚轩拿出手机晃了晃。
温奕是第一次进网吧,家里有电脑却是没有网,那是母亲怕她耽误了学习。她其实也是不知道进网吧要干什么,但是路过时,脑袋一热就走了进来。
网管给她开了一台电脑,网页打开后,她却是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停了一会,随意打开一个网页,开始随意浏览网页上面的内容。这时旁边原本空着的电脑前有人坐下,温奕没有理会,突然一只穿着袜子的脚伸到她这边,随着而来的就是一股顶人脚臭。
温奕气恼的取下耳机,看向一边,见是一个戴耳钉,黄卷发大冬天衣着单薄很拉风和她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这要是平日里遇见这样的异类,她是一定会绕着走,可是今天她心里也是憋着一股火,心情坏透了,“你能不能有点公德心?把你的鞋子穿上?”
那个男孩子带着耳机看枪战片正看着起劲,没有听清她的话,只看她一脸恼怒的样子,心里边有些不舒服了。取下耳机,坏坏的言道,“怎么?想和哥哥一起看片吗?”
温奕被他的话闹了个大红脸,这边一吵闹,前后的人都看向了他们,有的还发出嘻嘻的笑声。毕竟这么晚了,还在网吧的女生,还真是不多。温奕嘴里蹦出两个字,“流氓!”
手里的耳机向那个男孩子的头上扔了过去,男生没有防备,耳机砸在了他的脸上。
那个男生啥时候吃过这样的亏,立时红了眼,起身,挥拳就朝温奕打去。却是拳还没落下,便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给抓住。那痞子男一见有人来管闲事,挥起另一只手,打来管事的人。
温奕一回头看见来人是吴亚轩,惊呼道,“小心!”
吴亚轩怎么能让拳头落在自己身上呢,抬起一脚踹向那小子的腹部,那小子倒地,他伸手拉起温奕便往外跑。
温奕被他拉着狂奔了一段路后,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温奕喘息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妈妈看见一个像你的身影进了网吧,我就过来看看。”说着话,吴亚轩有些心疼的看着温奕的一头短发。
“谢谢!”温奕甩了甩手,轻声吐出两个字。
“客气个啥?你可是还要在学校罩着我呢!”吴亚轩看着才几天不见温奕就不再圆润的小脸,“你怎把头发剪了?”说着话,他很自然伸手为温奕拉上了羽绒服后面的帽子。
“快高考了,长头发打理起来太费时间。”提到自己的一头长发,温奕有些无精打采。说完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吴亚轩立刻跟了上去。两人进到小区内,吴亚轩正要问话,温奕却是一言不发的往小区娱乐广场走去。
温奕在椅子上坐下,吴亚轩坐在了她身边。温奕抬头看向天空,漆黑的苍穹没有一丝光亮雾蒙蒙的,就像是她此刻的心情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变天。
“班上的同学是不是都知道我家里的事了?”
吴亚轩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知道了,但我是在老师那里知道的。想这样的事,老师也是不会大肆渲染的。”
温奕依旧仰头看天,似乎这样,她眼里的雨,就不会落下来,“知道就知道了,人总会有一死,只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
温奕灰暗的语气,让吴亚轩心里很是不好受,身体也突然有些不舒服起来,“活着就该懂得珍惜自己,珍惜关心你的人。一个健康的体魄比什么都来的重要。”
温奕听言一歪头看着他,嘴角上挑,“你是在担心我会想不通,折腾自己的身体吗?放心,我对自己的小身板,那可是宝贵着呢!好啦,天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咱们各自回家休息了吧!”说着话,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吴亚轩觉得身体更加不好受,坐着没有动,微笑着言道,“你先走,我看着你走!”
温奕挥了挥手,“明天见!”说完不再停留,往自家方向走去。
温奕走远,吴亚轩手颤抖的拿出手机,拨通,“妈,我在小区娱乐场。”说完人便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