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再叫婉君一声，婉君反倒自己从人堆里走了过来。
“嗯，你刚干嘛去了？”习惯于婉君跟在我的身边，她突然消失不见，还真让我有些不适应。
“那边有个同事说，我们两个到西城分局后还没有办理转调手续，要我跟着去补办一下。我这不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吗？”
转调手续有这么着急吗？这里可是在处理凶杀案啊。
“怎么不说话了？你找我不是有事？”
“不……没事了。”我一时忘了自己刚才要找婉君要什么，只能摇摇头道：“那我的手续也麻烦你帮我办一下，我就不跟着过去了。”
“嗯，我就是这样打算的。”
说罢，婉君转身而走，又到了人群之中。
“她做什么去？”注意到婉君离开的吕警官问我道。
“哦，她说是有什么手续要办，先回局里了。”
“要不要我再找个人跟她一起回去？”吕警官的话有些让我意外。
“什么意思？她会警局而已，干嘛还要找个人跟着。”
吕警官个头比我要高不少，看我时总有一种眼睛下瞧的藐视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我摇头说：“不明白。”
吕警官见左右没人注意，才拉我到一旁，低声道：“我们西城分局和你们东城分局的关系不怎么融洽，你应该知道吧。”
“听婉君说过。”
“这么看，你原来不是在东城分局的。要说一般的警员，也就是互相之间看不顺眼，但是婉君和我们西城警局的一部分人，已不能用不融洽来形容了。自打知道是她调派到西城分局，很多人都在找机会想要……”
整她，就算吕警官的话不说完，我也知道他最后没说的是哪两个字。
我当然也有注意到婉君和西城分局的一部分警员关系不好，只是感觉没有吕警官说的那么夸张。
就像前日，婉君刚到西城分局，也就是被人奚落了几句而已。
我想这种程度的欺负，婉君还是扛得住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来这里明明都是刑侦队的人，又是谁让婉君回去填写资料呢？
我狐疑着骚看一眼，这才感觉到异常道：“吕警官，你不觉得叫来的警察太多了一些吗？”
仅仅是这未完工大楼的二层，警察就有三四十人左右。
以东城刑侦队为例，总人数也就十一人，一般刑事案件能到场六七个，已经算是大场面了，毕竟还有鉴识人员会跟来，人数也不算少。
就算西城分局的刑侦队员编制比较多，满打满算也不可能超过二十人。
所以，怎么会有这么多警察在？
“刚才我没告诉你吗？”吕警官接着道：“这里的管理员发现尸体之后，先是报告给辖区派出所的。结果他们还没来得及撤走，我们就已经赶过来了。因为涉及到贺文云的案子，所以我特地多带了几个人来。这里面我刑侦队隶属的有八个人。”
也就是说，剩下的二十几人，排除鉴识人员之外，也有十几名是辖区派出所的。
就算是辖区派出所派人过来，人数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我见其中一人好像是领导一样的角色，立刻迎上去：“你好。”
他立刻敬礼道：“你是西城分局的吧？有什么事情？”
这里只有他辖区派出所的警员和西城的干警，见我脸生，自然会将我认定是西城警局的人。
“了解点情况。我听刑侦的吕队长说，你们是接到大楼管理员的报警，才来这里确认尸体的是吧？”
他却立刻摇头：“不对不对，我们接到报警，说这里有两村的村民斗殴，才赶紧过来制止的，结果却发现了那名死者。”
“斗殴？”
“是啊，这附近有两个村子，最近因为灌浇水源的问题正在闹矛盾，所以一听说他们两个村子的人在斗殴，我一点都不敢耽搁，这不就带着全所的人过来了吗？”
农村灌溉田地，基本是一条水源，几个村子互用，谁先谁后是要几方进行协商的。然而这种协商经常状况百出，所以人口较多的村子之间因为灌溉水源的问题而产生矛盾，并不少见。
而村民之间的斗殴，大多会纠集几十甚至上百人，警方如果不多带点人手的确难以应付。
可是话说回远点，辖区派出所接到的报警，显然是假报警。
因为这里根本没有村民纠集聚众，可那个报警电话，真的只是无聊的恶作剧吗？
不，我深切的感觉这绝不是一个恶作剧的电话，一定是有某种目的。
我一向不相信巧合，所有的巧合背后都能找到某个促使巧合产生的原因。
正好是发现尸体的案发现场，又被造谣成村民聚众的地点，这其中的促使巧合产生的理由，是什么？
“你愁眉苦脸的在想什么？”吕警官问我说：“我知道你很想抓住贺文云，但千万别走进思维的死胡同。”
思维的死胡同？
我指向这一层唯一有门的一处房间位置：“有人从那里出来过吗？”
一旁的吕警官一头雾水。
我直接冲所有警察大喊起来：“你们有人看见，那扇门里走出过人吗？”
一时气氛全被我刚才的声音冻结，所以警员都看向我。
沉默了几秒，如同过去几个小时一样，一名警员举起手：“有……刚才我看到名警察从里面出来的。”
果然，我心里的猜测已经验证了一半。
我立刻上前问他：“你是辖区派出所的，还是刑侦队？”
“辖区，辖区派出所的。”他木讷的点点头道。
“那好，所有刑侦队的警员出列！”我喝喊道。
其实我并没有命令刑侦队警员的权限，在西城分局这里，我名义上只不过是借调来办理贺文云案件的警察而已，从理论上说，我与他们是评级。
但是我身后有吕警官的支持，就听他附和道：“你们没听见吗？全部出列。”
随同吕警官而来的警员这才依次站出来，排成一排。
“你刚才看到的警察，是他们中的吗？”我问辖区那名警员。
他依次从刑侦队的警员面前走过，然后向我摇头道：“不是……没有那个人。”
听到这里，吕警官脸色煞青一片。
理由非常简单，现场警员当中混入了一个假警察。
我立刻跑到那扇门前，一脚将门踹开。
门内只是还未粉刷的石灰墙面，完全是毛胚的状态，但是在最角落里，却能看到一堆灰烬。
上前踢了灰烬一脚，内中散落出来的大块可以看得十分清楚，是衣服的布料。
我是经吕警官一句话提醒，才想到这里，这扇关着门。
为什么一定要将尸体移到二楼？因为整栋万国大厦，只有二楼有这么一件屋子装了一个临时门。
为什么一定要报假警，将辖区警员叫来。因为增加了现场警察的数量，那么就算有一名假警察混入其中，也不容易被发现。
事实上，也的确是有一名警察从那里出来，被辖区警员看到了。
既然辖区警员不认识他，而他又不是刑侦队的警员，这名多出来的警察最有可能是……贺文云假扮的。
“所有警员列队！”吕警官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让所有警察集合在一起。
看着散列警察，我与吕警官对视一眼。
他低声对我道：“假警察还混在这里吗？”
“十之八九，但是他混进来要做什么？”
就算那名假警察是贺文云，他混进警察队伍要做什么？
他的个性应该是非常谨慎保守的，怎么会突然做这样大胆的举动。
一旦被我们发现，不就等于自投罗网了吗？
“现在所有人互相确认左右两边的人，你是否认识。”吕警官说着又对跟在我们身边的辖区派出所警员道：“你们辖区的人，你自己在再好好确认一遍，把眼生的给揪出来。”
虽然不明所以，那名警员还是点了点头，开始一个一个的查看警察的样貌。
然而，就这样检查了十分钟，无论是清点人数，还是辨认面孔，都没有发现生人在内。
我一时失措，难道是我的推理错误了吗？
不不不，这一切都合情合理，是说的过去的。
贺文云在昨天杀害死者后，将死者的尸体搬运到万国大厦二楼，然后就躲在刚才那间屋子里，换上警服，少掉自己的衣服。随后等到尸体被人发现之后，他在那里面打电话给派出所报假警，致使两拨警察都出现在二楼的空间里，然后他再若无其事的从门内出来。
一且顺理成章，就算是在他离开房间之前，有人先一步进去，只要他假装是辖区或者刑侦队的警员，也都能蒙混过去，顺利的潜入警察群体当中，完成他的某个目的。
如果他的目的没有达成，他是不会离开的，毕竟废了这么大的功夫。
难道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脑中闪过一丝清明，我转向吕警官道：“快……快派人定位婉君坐的那辆警车。”
只有这一种可能。
婉君是跟着一名警察离开的，如果刑侦队和辖区警员的人数都没有减少，那消失的那名警员，只有可能是和婉君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