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转角,苏澈才按着剧烈的心跳,颤巍巍的取出了握在手里的现金支票。
从来没有想过,她也能当着隋益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想她终是彻底的堕落了。
这张支票是可以随时承兑的,等于是数百万的现金。但苏澈一手一角将之从中间撕开,并没有半分迟疑。毁掉了现金支票,深吸了口气,她拍了拍手返回拍卖会现场。
因为没有了这张支票做现金流担保,张竟天确如苏澈所想的,没办法参与竞拍。看着第7号油画拍品被她顺利标的之后,他转身离开了。隋益和另一个助理一道跟随,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迎着那昏暗的灯光张竟天终是有些压不住脾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我也不知道,刚刚离开饭店的时候我还看到在的。”助理满头的大汗,说话都不自觉的有些结巴了。
“抱歉,张总,现金支票不见是我的责任。”此时,隋益站了出来,勇于担责。
张竟天阴鸷的视线望向他,“你?!”
“是,我的疏忽。”隋益面色从容,顿了顿又道:“但是没有这个东西,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张竟天略略眯眼看了他许久,“讲。”
“死物,总比不上活人吧。”
这次的拍卖品与两方争夺的一个项目有关,这项目带着些涉外名头。负责人热衷收集油画,此次拍卖会上的一副画作,就是此前这负责人透露过想要的。
“我早前已经托人查过,他收集油画并不是表面上看的艺术修养。”
“哦?”张竟天略略有些意外的看向隋益,“你的意思是?”
迎着他探究的视线,他道:“他看中的,是画画的那个人。”
“人?!”
“是,严格来说,是当年的那个人。”
其实这桩事之所以会被隋益知道,就源于之前张竟天派他出差。某次在香港四季酒店,为了打发那个看似不正常的客户,他将酒吧中认识的女子索菲带了回去,结果却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次,因公前往香港时隋益又在兰桂坊意外遇见这索菲。两人就此有了交情,这次的负责人刚好是索菲的旧识。这秘密,就是意外从她那里得知的。
张竟天喜出望外的拍到了隋益肩上,“那你找得到这人吗?”
“可以。”
看着他点头,张竟天眉头舒展开来,脚步轻快往前走去。隋益垂了眸,敛去了其中的算计。
吩咐司机送走了隋益,他回到了西山林语。原本的好心情在抬头看到晒台上的何优璇时,立时变得惊慌起来。她站在边缘护栏上,身上的衣裙在夜风中猎猎起舞。冲上楼,将人抱了回来。他冷着脸着人将当值的佣人拖了下去,而后,又吩咐将这别墅的门窗全部装上了护栏支架。
夜半,何优璇自张竟天怀里睁了眼。看着夜色里拥着自己的男人,她眼里浮起了深刻的恨意。她伸了手,却还未触到他的脖颈就被他翻身压住了。是的,他浅眠。便是她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久,她也并没有得手的机会。
张竟天实际也并不在乎何优璇是不是清醒,哪怕活得像个精致美丽的娃娃,他也不会再失去。
只不过,苏澈这次给他制造了这么大的麻烦,他却也是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第二天在往公司的途中,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两句之后,唇角浮起了嗜血的快意。
最终,因为隋益的情报,找到了那个负责人心心念念的画画的人。这个项目自然就归到了张竟天那边手里。苏澈她们的拍品不单百搭,这么多天的努力也跟着化为虚无。
顾上青在会议结束后就与张竟天有了冲突,虽然并不是语言上的,之后在他返回公司的路上就出了车祸。
原本他那辆车应该是苏澈坐的,结果阴差阳错的载了顾上青,不幸就发生在他身上。他们的车子正常行驶穿过十字路口时被侧面过来的一辆无牌照的水泥搅拌车拦腰撞上了,后头调集现场路口监控,可以看到顾上青所坐的小车整个都被撞翻了过去。水泥车驾驶员没有驾照,身上背了不少案子。事发时满嘴的酒气,警察到了现场都在撒酒疯。最后被强制约束带到警局醒酒后,面对警察的询问他也是一问三不知,只认了酒驾撞人。
索性因为车子高档,顾上青除了脚上粉碎性骨折和软组织挫伤外并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司机也不过是肋骨断裂,插入脾脏,虽是现场看似情况凶险,后头抢救得及时倒底也没出人命。
外人不知底细的只当了是场意外,苏澈却立时就想到了张竟天。虽然称不上知子莫若父,但张绍生显然也是知道儿子的手段。不过现下为了苏澈的事情,两人矛盾基本到了明面上,便是想要谈也没了契机。
张绍生现在的身体大不如前,实在也不想再生事端,而且顾上青也没什么生命危险,最后也便没闹大,除去给伤员好吃好喝找医生治病外,一时倒也没别的办法。
这头顾上青出了事,那头阿富又开始频繁在公司进出。
因为苏澈和顾上青当日对张绍生的隐瞒和掩饰,时至今日,阿富并没有发现到自己的卧底身份已经暴露。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两人这是联手和自己争权。现下顾上青翻了船,他便觉得有了机会。
没想到苏澈还是将他排除到了核心层之外,即使顾上青暂时没法到公司来,她有事没事也总往医院跑。带着文件,甚至将电话会议开到病房。
这件事,最不开心的除了阿富外,还有钱梓依。
顾上青车祸之后并没有叫老家父母过来,甚至怕老人担心都没有提过。虽然张绍生请了最好的看护,但钱梓依心疼总是会来陪他。这便常常见苏澈进出,虽然心下恨得牙痒痒,可是情人节那晚上撒泼苏澈那一手到底是治得她服服帖帖,不敢再轻易闹事了。
可是钱梓依当面虽是不敢动手,嘴却闲不住,每每迎着她总是冷嘲热讽。顾上青大多数时间是不管的,可听着她越说越过分倒也是忍不住了,当着苏澈的面将她数落了几句。
钱梓依羞恼交加,自病房里跑了出去。
苏澈在他床边坐了,轻轻摇了摇头,“你不追吗?”
“你觉得我能追吗?”顾上青横了她一眼。
“也是。”苏澈觉得废话也是要说的,而后掏了笔记本出来。通了电等待开机的功夫,那边顾上青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了句,“对不起,连累你。”
苏澈索性将开机到一半的电脑合上了,扭头看他,“其实我感觉可能是我连累你了。”
顾上青和大多数外人一样,也没想过这起车祸是张竟天的手笔,看着她略略有些意外,“什么意思?”
顿了顿,苏澈并没有将这事挑明,只含糊道了句,“可能是我之前偷支票的事情吧。”
顾上青这边住院一周后,张竟天也过来探望了。
索性现在也到了这撕破脸的阶段,苏澈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情绪,盯着他的后背恨不能将之盯出个洞来。
张竟天实在也不在意她这不起眼的怒意,全然没有当回事。苏澈便不想与这人渣共处一室,扭头走出了病房。在转角休息区的公共座椅上坐了,没多久,听到了脚步声在自己面前停下。
她抬了眸,看着隋益,冷笑了声,“助纣为虐的感觉怎么样?”
他原本淡然的神情在听了这句话之后瞬间崩塌,轻叹了口气,道:“对不起。”
苏澈摇了摇头,自站了起来,虽然身高不够,但因着眼底的怒意,便是气势十足,“对不起有什么用?”
现在,终于轮到她来说这句话了。
可是,她心下却似是被人揪住了扭绞掰扯,酸涩痛楚得连呼吸都牵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