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现在想要的东西，非常的明确。他要当这个经理，想要这个经理带给他的利益和好处。她不禁想起了方影在电话里对她说过的话。
“很可惜，我的能力有限，部门经理全公司有八个之多。我只能保证一二个，还有六个都没办法。但是这个问题不是不能解决。只要陈夕答应退出。”
“陈夕退出？”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椭圆形的会议室桌前，分列二端整齐地坐着二十多个参会人员，他们都是公司的管理人员。这些人柯明俊都专程拜访过，有的直接拒绝了他，有的态度模梭二可，能确信支持他的人只占20％。现在他们全都表情严肃地在手机选票软件上做最后的选择。
柯明俊交握着双手，视线落在半开的百叶窗外。透过窗子可以看到一小方冬日午后的天空。阴气沉沉的天空里，几粒雪花在其间曼舞，寒流又来了。不过室内的暖气很足，他穿着绒毛衬衣，身体正微微发着薄汗。
“好，大家都投完了。” 总经理看了眼手机，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现在宣布票选结果”。
决定成败的时刻来临，柯明俊屏息静气地看向总经理，暗暗收紧了拳头。
“经理，请等一下！” 正在此时，陈夕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众人一齐将目光投向了他。只见他突然伏下腰，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各位领导， 对不起，我弃权。”
全体人员皆震惊。
陈夕转过身，拍了拍目瞪口呆的柯明俊：“俊哥，厦门的项目是你一路跟过来的，这个位子理应归你，我没有资格跟你争。” 说完，他淡然一笑，拉开转椅，走出了会议室。
没有比这种得到，更让人觉得窝囊的了。毫无成就感可言，并且充满了屈辱感。应该立刻冲出去，把那小子给揪回来，提着他的领子告诉他：“小子，过来，结果已经出来了，弃权是什么意思？！”
让总经理当着所有的人面宣布结果，纵使成王败寇又有何妨呢！可是，最终柯明俊连站都没站起来，只是攥着拳头，一动不动的呆坐在椅子上。
“祝贺你啊，小柯。你是我们公司最年轻的一位部门经理了。25岁，多好的年纪。好好干，前途无量！”
耳边充斥着这群人言不由衷，充满戏谑的祝贺声。柯明俊勉强提起自己止不住想要往下沉的嘴角，对祝贺他的那群人说‘谢谢’。
这种心情，简直想杀人！
“是我的就给我，如果竞争就竞争，现在他妈的是几个意思？好彰显他陈夕的伟大吗？我努力了这么久，到最后却让人以为是他让给我的。他这分明就是故意羞辱我！”
终于捱到下班，一出办公大楼，柯明俊才将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大声的发泄出来。原来一直认为自己为达目的，可以不要尊严，可以承受任何屈辱。没想到，这种滋味竟是这般如梗在喉，让人难以下咽。就像你以为举行的是选美比赛，等获奖之后才发现是选丑大赛！
站在旁边的方影，伸手接了住了天空中飘下的雪花，看着掌中的雪花在手心里化成一滴水珠，笑着道：“你要的是结果啊，不要太在乎形式。”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务实的人，不会把那些面子、自尊心看的太重。现在我才明白，我其实是个自尊心非常强，好胜心非常强，虚荣心也非常强的人。人活一口气，没了那口气还叫人吗？”
柯明俊竖起衣领，大跨步迈进了雪花飘飞的世界里。方影缓缓呼出一团白气，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这些我都知道啊。”
回到家里。于心薇已经先他回来了。门口放着沾湿了的靴子，房间里灰暗的灯幽幽亮着。卧室门掩着，从里面飘出于心薇的声音，像是在和谁通电话。
“明天吗？明天我好像没空，礼拜天可以吗？不，这个机会一定留给我，嗯，谢谢你了……”
柯明俊就倚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手撑在床边，坐在床沿，晃荡着双腿，一脸温柔地讲着电话的于心薇。直到于心薇侧过脸来，猛然发现他的存在，惊慌失措地想要挂掉电话。不过，尚来不及反应，自己的右手已经被柯明俊紧紧扣住了。
“为什么要谢他？” 柯明俊语气阴森的可怕。
“是你让陈夕退出的吧？” 柯明俊垂下头，看着手机屏幕布上显示陈夕的电话，阴沉地问。
于心薇有些担心地看着柯明俊，相处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他脸上出现这种表情，那种从每个毛孔都散发出寒气的样子。
“柯明俊……”
“说呀！是你，对吧？”
“我只是不想你为难，不想让你低三下四的求别人！”
“所以，你让陈夕退出，就不为难了？很有魅力嘛，于心薇！你们多久了？” 柯明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于心薇问。
“柯明俊，你不要这么跟我讲话，你这个样子，我很不喜欢。”
“是……我应该毕恭毕敬的对你说话，如果不是你，陈夕怎么会自动退出，我又怎么可能当上事业线经理啊。你这是舍己为人，我怎么可以不识好歹，你是我的恩人啊……”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柯明俊的脸上。
“柯明俊，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还是你过分？！” 柯明俊扬起手中的手机，突然朝墙角处狠狠砸了过去。手机“嘭”的撞在墙上，一地狼藉……
“我再怎么样，都不需要你去求人，你明白吗？你了解男人吗？你知道男人是个什么东西吗？不要以为自己很有魅力，傻里傻气的以为别人就会无条件听从你！我是没能耐，你又凭什么？你有什么本事，你说？仗着陈夕对你有意思吗？完事之后，打算怎么报答人家？你知道不知道，我特么现在做了这个经理，感觉头顶上绿油油的！”
看着柯明俊几近狰狞的脸，于心薇这才发现，他们二个人之间的疑隙已经这么深了。
“柯明俊，那你呢？你又凭什么认为方影就会无条件的听从你的？” 于心薇抬起脸来，倔强地看着柯明俊，等着他的回答。
柯明俊没有回答，因为这正是他自认卑鄙的地方。利用女人的好感，和她暧昧，但是却并不愿负责。这就是他们的游戏，要他讲出来，他讲不出口。特别是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
“柯明俊，是你自己的选择让我们大家变成这样的！”
那一晚，于心薇手里拉着行礼箱，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他一眼，这么说道。
“于心薇，你不爱我了，就大大方方的说不爱了，不要这么卑鄙的把所有责任全都推在我的头上！” 柯明俊冷冷地回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卧室。
“柯明俊，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爱你自己甚过爱任何人！”
“嘭！” 身后的门被重重的合上了，耳边传来行礼箱上在黑夜里轱辘滚动的声音。那声音仿佛从心底轧过。
柯明俊立在窗前，透过小小的木头窗框，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里于心薇渐渐消失的背影，狠狠咬紧了牙关。
于心薇从此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