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太好笑了。同情你就可以和她那样了？”
柯明俊闻言愕然抬头，夹起的荷包蛋也从筷子上滑落下来，溅了一脸的汤水：“我和她哪样了？！那是后来，和于心薇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清白着呢！”
孙杨抽出餐巾纸递给他，撇嘴道：“那我就不懂你们为什么分手了。”
柯明俊擦了擦脸上的水，犹豫了下才道：“你知道当初在选厦门事业线经理的时候，陈夕为什么最后弃权了吗？”
孙杨摇了摇头：“我没有想过这事儿，当时他说的是不想离开北京。”
当年柯明俊和陈夕都是G公司厦门事业线经理的候选人。只是在竞选当日，就要公布结果的时候，陈夕突然弃权了，最后柯明俊当选。此后一直负责公司在厦门地区的业务，也是去年总公司新成立了网贷部，才将他从厦门召回，当了新部门的部门经理。
“如果不想离开，何必要等到票选之后才说呢！”柯明俊叹了口气：“是于心薇求他放弃的。”
孙杨惊呆了：“于心薇怎么会和陈夕有交情呢……”话一说完，电光石火间倏然惊觉：“你是说，不是你出轨，是她出了轨？”
柯明俊面色显得极难看，放下筷子，呆呆地望着桌面：“你们女人，心理出轨比身体出轨更严重吧。一旦心理不爱了，再深再久的感情，也不过是大厦将倾，无法挽回了。”
孙杨眉头紧锁摇头道：“不对。我觉得你是不是误会她了？”
她歪头想了想道：“于心薇不像是不爱你了，我想起一件事儿，到现在印象都特别深。”
“哦？”
柯明俊端正身体，认真地听孙杨讲了下去：“记得有一年冬天，下着大雪，于心薇大半夜跑过来找我，就为了问我，你到台湾出差住在哪个酒店几号房。”
“台湾那次出差……” 柯明俊搜寻着记忆，那次是和方影一块去的，11年年底的事儿，不过那次之后没二个月，他和于心薇就分手了：“然后呢？”
“我就告诉她了啊。问她为什么大半夜跑过来问，她说是因为担心你。我想她大概是因为打不通你电话，着急了。”孙杨叹了口气：“如果她真的不爱你了，不可能还那么在乎你。那是在你当上厦门事业线经理前后不久的事吧。”
“我知道。她过来找你是几点钟？”
“凌晨二点左右吧，我晚上十二点手机会准时关机，她打不通电话所以半夜跑来我的住所找我。”
柯明俊歪头细细回想了起来：“那次出差，我和方影的手机都丢了。不过我去台湾那几天，没有接到过于心薇的电话啊。”
“怎么会呢？她打了你酒店房间的座机了。当时我还问过她，你在那边没事吧。她说你很好，还开玩笑说你已经乐不思蜀了。不过后来张伟送她出去打车，回来时说她哭的很伤心。”
“哭了？因为什么哭？”
“肯定是因为你呀！”
“因为我……” 柯明俊心里一阵阵往下沉。分手这么多年了，有多少事情，是他直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的？于心薇到底承受过些什么？那晚争吵后的离开，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早就已经注定了的，只是他一直迟钝的没有意识到？
二人正说着话，房间里的宝贝哭叫了起来，孙杨连忙起身跑进了卧室。
柯明俊呆呆地盯着餐桌一角发愣。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要哭呢？他的心中突然闪现一种猜测：难道是方影接了她的电话？
他想努力回忆，可是毕竟年久月深，当时在酒店的情形已经非常模糊。唯一还记得清楚的，就是他和方影的手机在那次出差中遗失了。
他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平常很少会有东西遗落或者被盗的情况发生，所以记得很清楚。当时他也很疑惑，明明放在口袋里的，为什么起床之后就找不到了。方影说，可能是回酒店的路上遇到了扒手。当时他没有怀疑，因为那天他们坐观光巴士回的酒店，他在车上睡着了。也因此在出差的那几天，他没有给于心薇打过电话，倒像是一次和方影二人之间的度假旅行。
现在想想，却总觉得有些蹊跷。那一闪而过的猜测，像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般地照亮了他记忆深处模糊成一团的地方。
“我必须弄清楚。” 他咬紧牙关，暗暗地想。
“孙杨，我先走了。” 他站起身，来到卧室门口，叩了叩紧闭的房门。
孙杨拿着奶瓶，慌忙打开门，惊讶地问：“怎么这快就要走？留下来吃晚饭吧，张伟也好久没见你了。”
“不了，我还想到皮子那去一趟。下次找个机会我约你们出来吃吧。”柯明俊说着，拨了拨头发，突然想到GB项目的事，便又问道：“对了，去年的GB项目当时你们投入了多少人？”
“GB？” 孙杨疑惑地看了眼柯明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项目，反应了一会儿，才道：“大概三个吧，做了二个多月。当时数仓一直没建好，我们也只是在定接口。修来改去的，最后也没做出什么来，估计对你们用处不大吧。你现在提这个干嘛？”
“你们茂经理跟我提了一下，希望抽点GB的利润给你们。”
“啊？你同意啦？”
“同意了。看在你的面子上嘛。今天开会说了年终奖跟分红的事儿，你在自评的时候记得加点。”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现在动不动就请假，他对我已经颇有微词了，哪还敢腆着脸跟他要好处。”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他还是很依赖你的。再说这块本来就是你的嘛，自己不主动要，可没有谁有良心想着往出送的。”
“……那好吧，我到时就厚着脸皮跟他提了。”孙杨笑了笑，目光停在柯明俊的脸上，略有深意地打量着他：“柯明俊，你变了，变了好多。”
“是吗？” 柯明俊摸了摸脸颊，哑然失笑：“不止你一个人说过这种话。”
“我说的是性情。” 孙杨勾起嘴角：“以前厌世，现在钻营。”
“很讨厌对吧，我现在也很讨厌我自己。” 柯明俊舔舔嘴唇，点点头，像是确定自己的感觉似的。随后侧身出了卧室：“那，我走了。”
“柯明俊！” 孙杨在背后喊住了他，犹豫了下才道：“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去想她了，和方影好好过吧。”
柯明俊宽厚的背脊坚毅地伫立着，仿佛他心中的某种信念：“我还是想弄清楚。如果不明不白的分了手，我没办法进行下一段感情。”
说完，清脆的脚步声消失在了防盗门外。房间里顿时像丧失了引力似的跌入了黄昏来临时的阴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