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
韦行云的心里头仿佛纠结着一捆乱发,剪不开,理还乱,一丝一缕,一牵一扯都让他心痛无比。
他打开眼睛,看着侯军:“在我们下属的厂里,有适合周闵的基层管理岗位吗?”
“有倒是有。就是周闵这个人吧,游手好闲的,被人指着管着看着还能做点儿事,要是让他去管理别人,非出大篓子不可。”
“这倒是,确实不太妥当。要是令陆姨起疑心,更是麻烦。这样好了,你找个别的什么厂,跟我们有合作关系的也成,只要不是我们展氏的,给他个空岗,随他油着,只要不捣乱就成。你从我的工资里拨一部分,按月给他。”
“行,我听你的。韦总。”
“周闵那边,你也要做得圆滑一点,不要让他起疑心。”
“明白,韦总!那,展眉那边怎么个处理办法?”
韦行云的心仿佛被那捆头发丝儿抽着一提,他星眸一敛,睫毛微颤,回道:“我还没想好……”
“咚!”有人一脚踢开了大门,两个人一起看过去:一向不问公事的展桐一脸酱紫地出现在门口。
侯军不安地瞥了一眼韦行云。韦行云倒是气定神闲,整个人朝后靠到椅背上,嘴角噙笑,眼中却带着一丝寒意,望着门口的展桐。
展桐悄悄地做了两个深呼吸,仿佛是积攥了一下微渺的勇气。他的身后站着一脸惊慌的秘书。估计连秘书也没想到展桐爆发力竟然如此强劲。
韦行云朝着秘书招了招手,秘书退了开去。韦行云紧紧靠在椅背上,想着自己这一段行事谨慎,到底是哪里触碰到了这个一向不问世事沉湎艺术的大少爷的神经。
侯军想了一想,很识时务地转身退出去,路过展桐身边,讨好地笑一笑:“展董!”
他可没忘记,展桐才是他最大的老板。
展桐连哼一下的意思都免了。待侯军消失在身后,他双脚勾上大门,冲到韦行云面前,一把拖过椅子坐下来,狠狠地剜住他的目光。
“有什么事儿快说,我事情多着呢。”韦行云打开刚折合起来的笔记本。
展桐双手一拍,将韦行云的笔记本豁然扣上,铝制板材相磕发出短促而尖锐的轰然响声。韦行云的也有点儿薄怒了:“展董,请自便,我没空跟你玩儿!”
展桐双手奋力一撑,支在韦行云桌上,他的身体随之前倾,整个人迫近韦行云,他的脸离韦行云的脸仅有三公分之距。两人的目光牟然短兵相接,空气中仿佛刺啦刺啦弥漫起一股硝味。展桐压抑着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韦行云,请你离展眉远一点!”
韦行云不说话,长长的眼睫弯曲起来,掩藏了泄露他心中所想的唯一途径。眸中的刚才咄咄逼人的星光一下子就收敛起来,他细细琢磨着展桐的话。
“听到没有?韦行云,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从前在洛杉矶,是因为你,她才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死亡的险境。现在她本来已经平静了,已经暂时安全了。你再去招惹她,你会又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展桐的语气从未有过的铿锵而坚持。
韦行云突然明白了,展桐一向淡泊安然不问世事,那是因为之前他的世界里,那些所谓的世事里并没有值得他坚持和维护的理由。
沉睡的狮子也会醒的,只需要一个启动他的摁钮。而展眉就是启动展桐的摁钮。
韦行云的心里泛起一股苦涩的滋味。他到处寻,到处找,到处寻找展眉,竟然忘记了从身边的展桐入手。
“展眉告诉你的?”韦行云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稳,眯着眼睛问。
“展眉要是明白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就好了!”展桐身形一懈,整个人跌坐在韦行云面前的洽谈椅上,他惨然地望着韦行云,说:“韦行云,你不是已经有了柴芸芸吗?你放过展眉吧?她已经……已经够苦了……”展桐眼中泛起了红翡,晶晶亮着,他乞求着他,全然丢弃了一贯痞气自傲的做派,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大董事长的身份。
但是对面的人是谁?韦行云!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感情能够打动他,也没有什么权力能够压迫他低头。他再次打开笔记本,说:“展董,我真的要工作了!”
展桐绝望地站起身来,恨恨地说:“韦行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韦行云眼皮一挑,瞥他一眼,说:“随你的便!”
展桐的手刚触到大门把手,韦行云的声音却追过来:“展董,千万别忘记了:你和展眉经常见面的事情,要做好保密工作。这个世界上,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不止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