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狐疑地走了。
韦老夫人出现在门口，带着点儿责怪的口气：“行云，你回来了怎么就自己跑上来了，也不跟人家芸芸打个招呼？呀，你怎么都湿透了？陈朗不是去接机的么？他没有送你回来吗？快去洗个澡，不要感冒了，你这孩子！”
韦行云在母亲面前最是听话，笑一笑，不回答也不反驳地走进了卧室，他走进浴室扣上了门锁，眉头重新拧了起来，难道一切正如侯军所言，是自己的幻象？但是幻象怎么比事实还真实？
等韦行云洗澡换了一身衣裳下楼，餐桌那边韦老夫人、柴芸芸、小眉已经围着一桌佳肴就坐，就等着他了。
韦行云走到小眉的身边坐下来，笑着问：“怎么样？今天老师有没有夸你？”
“有，夸我英文说得好，舞也跳得好，钢琴也弹得好……就是，为什么爸爸总是没有空去开家长会？今天是芸芸阿姨去听老师夸我的。”
“下回，爸爸一定抽空去参加家长会听老师夸你，好不好？”韦行云脸上漾满了笑意，宠溺地抚一抚小眉的长发。
转而韦行云抬头，笑意一刻就隐了下去，口气淡淡地跟对面的柴芸芸说：“谢谢你，柴小姐！”
柴芸芸并不能直视韦行云的眼睛，点点头，低头捻着桌布周围的流苏。
“吃饭吧，啊，小眉早就饿了吧？来，今天这菜烧得很不错的……”韦老夫人及时地化解着餐桌上的小尴小尬。
韦行云拿起碗筷，筷子伸出一半，却停在了半空，脸上的肌肉也随之僵住了。
韦老夫人看着韦行云微微颤栗的筷子，狐疑地问：“行云，你怎么了？”她这个儿子，这些年来，连她自己都不怎么看得懂他了。
柴芸芸也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韦行云并不说话，事实上是一时说不出话。他的脸如石膏一般冷凝，只有睫毛浅浅地跳动了几下。
眼见小眉吓得都要哭出来了。
“啪！”韦行云的筷子狠狠拍在桌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连桌上的碗碟都跳了一跳。小眉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王妈崴着风湿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迭声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谁做的蛋羹？”韦行云恨声地问。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一起将目光凝聚到桌子角落里的一碗芙蓉蛋羹上。那碗安安静静地卧在透明玻璃皿里的蛋羹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是一碗家常菜罢了。
韦行云压抑着喉咙里的颤抖，咬着牙，尽量地让声音不带着丝毫情绪，说：“我说过，我不要在餐桌上看到蛋羹这道菜！”
王妈惊恐地盯着韦行云，说不出话来。韦行云行事一向令人敬畏，王妈是仗着韦老夫人的恩宠才能在韦家无所作为却安之无事。
韦老夫人招招手，说：“嗨，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行云，王妈知道你忌讳这道菜，你在家的日子，从来不做蛋羹。这不……今天王妈忙着帮我绕那一团毛线，做饭的事情都交给那个家政工了。家政工初来，搞不清楚状况，明天跟她说一下……王妈，来，来，将蛋羹撤了，撤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那一碗若是生非的蛋羹在小眉眼泪汪汪渴盼的目光中被王妈端走了。
韦行云一眼瞥见小眉的泪眼，摇一摇头，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说：“蛋羹留下来吧，给小眉吃。”
韦老夫人点点头，王妈只得转身又将蛋羹又放到餐桌上，特意地搁在了小眉这一边，离韦行云至少有一丈的距离。
经此一役，餐桌上的气氛格外地诡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