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袁又圆被大头的电话吵醒。
大头说,我的摊位让人给挤了,就在昨天晚上。
大头说,圆圆,我怎么办?
袁又圆小心地看了看还在地铺上打鼾的父亲,背转身子小声说,挤了就挤了,你还以为摆地摊是一辈子的出路不成?
她说,中午十二点,上次那个饭店,你等我。
大头惊喜地问,咱开公司的事儿,有眉目了?
嗯。袁又圆说,岂止是有眉目,鼻子眼睛嘴都全乎了好吗!别迟到了!
袁又圆说完挂了,然后一转身,便看见袁大义站在身后。
袁又圆忍不住尖叫一声,愤怒地说,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跟鬼一样站人背后?
袁大义不满地说,看你打电话,好心给你倒杯水,你才叫得跟鬼一样,还说我!
袁又圆这才看清,袁大义手上是一杯热水。
袁大义说,想吃什么,爸爸去买!
袁又圆不说话。
袁大义说,看着我干什么?不找你要钱,我有钱!
袁大义说完,便翻自己的裤兜,翻半天,摸出来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钞票。
袁大义说,吃肉包子不?或者我买豆腐脑,咱自己加糖?
半晌,袁又圆才说,你身上就这十块钱了?
袁大义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
袁又圆沉默片刻,默默拿过自己的包,抽出一迭钞票,数了数,递给袁大义。
她说,这是一千,拿去吧!
袁大义干笑着摆手,算了吧你不是要交房租吗……
别装了!袁又圆大吼一声,不要我收回了啊……
话音未落,袁大义已把钞票抢在手里,语无伦次地说,我去买早点了啊,包子,豆腐脑,油条豆浆全买上,你想吃啥挑啥……
袁大义把自己一阵风地卷走了。
而袁又圆也紧接着跳下床,风驰电擎地洗漱完毕,迅速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换好鞋,拿好包,迅速冲出家门,并不忘牢牢地锁上门。
这是袁大义在此留宿的第一天,也是最后一天。因为袁又圆打算去大头家躲避她的父亲,直到找到新住处搬走。
她不能让自己的人生再被袁大义毁一次。特别是现在,她有钱了,就像抛锚的旧船装上了新的发动机,战斗的血液在燃烧,她袁又圆,注定要有一个了不起的人生。
饭店里,大头坐在上次那个位置,一脸的生无可恋。
袁又圆相信,如果没有她,大头真有可能会摆一辈子地摊,因为无论过什么样的日子,这个人都觉得没什么不好。
但前些日子袁又圆关于锦绣蓝图的描绘,让他的心态发生了一丝偏差,就像一个天生的盲人,与一个中途失明的盲人,对黑暗这件事的理解和包容度是不一样的。大头现在就是一个中途失明的盲人,他躁郁不安,因为曾经看见过光明。
然后袁又圆便像一道光似的冲了进来。
袁又圆说,限你一个月之内,给我找好供货商,选好办公地址,注册好工商税务。启动资金十万元,我下午就打到你的帐户上。
袁又圆说,供货商一定要来路正当,办公地址要体面。
袁又圆说,这次要是再给我找个骗子,我就当街骟了你!
大头一脸惊喜,你拿到钱了?
袁又圆笑笑,不置可否。
大头想了想又问,那我的职务是……
袁又圆打断他,我是董事长,你当然就是总经理了,……对了,你他妈姓什么来着?
大头当然有名有姓,但从认识的第一天起,她就叫他大头,所以他姓什么,她真的忘了。
大头十分不满,白她一眼,恨恨地说,你猜!
袁又圆把白眼翻回去,你不说我就叫你头总了啊,挺顺口的。头总,点菜!
大头拿起桌上的牙签就掷过去。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笑闹着,忽然,手机响了,是莫新的号码。
袁又圆一下回到现实,她几乎忘了,比起开公司,自己还有个更重要的任务。
她接起来,声音低了八度,喂。
你怎么回事!莫新劈头就说,吉静舟又来公司了。
袁又圆一呆,他来不来公司,我又没法控制……我跟他,没熟到这个地步……
你赶紧过来,把他弄走!莫新说。
袁又圆语塞。
怎么做要我教是不是?莫新听上去是真的焦躁了,因为吉静舟这段时间在吉春花的高压上,出入公司的频率远高于以往,这不是好现象。
袁又圆只得离开饭店,大头惨叫,我菜都点好了!就不能吃了再去吗?
我也想。袁又圆叹气,可再耽搁一会儿,锅里那只煮熟的鸭子飞了怎么办?离开时她对大头说,对了,你把家里收拾一下,我今晚住过去。
大头眼睛一亮,正要说什么。
别想太多。袁又圆抢先说,只是借住几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