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她试过各种能逃出去的方法,包括试图撬开那个只有一条缝的窗户。
窗户是用很结实的铁条钉死的,满水塔除了生锈的水管和腐蚀的塑料线管,便是光光的水泥墙和地面,找不到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她用手扳那些铁条,用指甲抠那一个个钉死铁条的螺帽,压根就是徒劳。
后来,她放弃了努力。
直到,她攒到了第七只饭盒,也就是说,她被关在这座废弃水塔里已经七天了。这时候她一闻到猪肉炒白菜的味道就想吐,发誓有朝一日能出去的话,首先要找到那家盒饭档掀了他们的摊子,但每次那只竹叉子把饭盒送上来时,她还是像见到亲娘般第一时间扑过去抱住了它。
无论如何,生存下来是最重要的。
然而这一次,事情有了转机。
那个送饭的叉子把饭盒从窗缝里递进来后,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迅速缩回去,而是停顿了几秒,叉头还转了一圈。
蹲在窗缝下的袁又圆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里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然后她怔怔地接过了装着饭盒的塑料袋。
这时叉子才缩了回去,似乎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当袁又圆打开塑料袋的时候,发现袋子里除了饭盒和水,还有两个东西,一个是螺丝刀,另一个是折叠刀。
袁又圆的心狂跳不止。
很显然,送饭的那个人企图救她!
她激动得浑身发抖,虽然这时候她并没有把握能凭这两件小小的工具令自己逃出牢笼,但这转机已足够令人振奋。
她扑向窗缝,声嘶力竭地朝外面大喊,你还在吗?你是谁?告诉我啊……
没有人回应她,就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水塔的位置应该是远离居民区和公路,可能是在一个废弃多年,等待拆迁的大厂矿里,否则不会这么多天听不到一点人声。
但是此刻,袁又圆心中燃起了希望。
她来不及吃饭,便用那两把小工具干了起来。但是螺丝刀的尺寸不对,根本拧不开钉在铁条上的螺丝,折叠刀也太小,除了用来一点一点撬开窗框边缘的水泥,似乎毫无用处。
袁又圆便咬牙撬,争取要将那条窗缝撬到能容她的整个身体通过。
她信心满满,因为这几天的折磨,她至少瘦了十斤。一边撬,一边在心里发誓,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撕了那个绑架她的混蛋。
然而,现实总是比梦想残酷。几个小时后,她绝望地发现,那两把小小的工具完全没办法改变这窗户的结构,铁条依然巍然不动,缝隙依然窄小如初,除了掉下一些无关紧要的碎屑,什么都捍动不了。
而手,已酸痛得抬不起来。
袁又圆揣度了一下目前的境况,便绝望地大哭起来。没有比希望瞬间幻灭更受打击的了,她一边哭,一边发疯地把螺丝刀戳在墙上。
放我出去!混蛋,放我出去……她哭得竭斯底里,浑身被汗水浸湿,脸上黑一处花一处,她毫不在乎,因为在这整整七天里,她整个人早已脏臭成一个叫花子。
有那么一刻,她恨不得掉转刀口,直接在自己胸口插一刀算了,也许那个偷偷递工具进来的人,就是这么预期的。
根本没人打算帮助她,没有。
她哭得声嘶力竭。
却在这时听见一个声音,在静谥的空间里,特别清晰。
那个声音说,别哭了。
袁又圆愣住,瞬间收了哭声。
过了片刻,那个声音又说,别不出声,好歹让我知道你在哪个方位。
这一刻,袁又圆心里像被人点了一个炮仗,砰地一声巨响,把她吓愣了,然后才是噼噼啪啪,满天满眼,绚烂夺目的烟花。
她激动得浑身颤粟,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吉静舟!我在这里!听见了吗?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她流着泪不停地喊,不敢停下来,生怕这只是一个梦,生怕下一秒就会醒过来。
直到一个黑影出现在窗缝外,袁又圆奋力将手伸出去,试图紧紧地抓住他。
他真的是吉静舟,窗缝太小,光线太暗,但袁又圆还是清晰地看见了那个眉目清朗的男子,像天使一般出现。
她盯着他,喉头坚硬似铁,只能从嗓子里发出“呀呀”的嘶声,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隔着窗缝,他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指甲紧紧地掐进他的肉里,却不肯放开。
然后他缓缓举起了另一只手上的东西,这是一把电锯,而吉静舟整个人挂在一架软梯上,沉稳地冲她说了两个字,让开。
袁又圆这才放开手,退后一步。
吉静舟举起电锯,当锯子启动,在铁条上拉出火花时,袁又圆却终于支撑不住,软倒在地上。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恍惚看见吉静舟从破开的窗户里跳进来,然后抱住了她。
她这才放心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