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夜虞菲连衣服也没换,雨伞也不记得拿,还穿着居家的拖鞋就跑了出来,瞬间,紧紧一瞬间,身上的衣服就湿了个透彻。
散乱的发丝也瞬间打湿,贴在脸上,夜虞菲顺着小路跑出去,走到大门的时候,保安拦住了她,问她情况,夜虞菲摇摇头,冻得发白的嘴唇,只不断重复着两个字:“开门。”
保安不敢拦这位未来的安宅女主人,拿了一把伞递给夜虞菲,给她开了门。
随后就给管家打了电话。
管家派人追出来,漫漫黑夜,茫茫雨幕却早没了人。
“哎呀,你怎么就让她这么走了!”
站在保安室,管家皱着眉,对着保安叹气。
“这我哪敢拦啊。”在这个值夜班的保安室前两天刚来的,说好了是实诚,说坏了就是木讷。
管家叹了一口气,把剩下的保安都叫来去山下找她。
安宅建在半山腰,这样的恶劣的天气,山路一定泥泞不堪,不好走了,任夜虞菲一个女生独自下山真的太危险了。
夜虞菲出了门,就顺着山路往下走,她也不知道也走去哪里,只想要远离安宅,能走多远就多远,心里一旦充满了某种或厌恶或生气或难过的情绪,就也不觉得累了,而且夜虞菲很怕黑的,这一路下来却也忘记了恐惧。
身上的湿衣服紧紧贴着皮肤,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的拍打在夜虞菲身上,那把保安给的伞,夜虞菲没打开,而是拿在手里当做拐杖,山路不好走,在她摔了第二个跤之后,那把伞也就丢了。
不知走了多久,夜虞菲就顺着山路走啊走,可真的到了山下,夜虞菲看着两边的路,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世界这么大啊,夜虞菲刚刚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无处可去了。
天地孑然,茕茕独立。
刚才摔得一身泥也在雨水的冲刷下,不见了,夜虞菲慢慢蹲下来,抱着膝盖,无声地哭了起来。
脸上混着雨水,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初春的夜晚还是很冷的,更何况对于现在已经全身湿透的夜虞菲来说,她浑身发着抖,刚才摔过的地方也隐隐传来钝痛。
就死在这雨里,这第一场春雨里,好了。
夜虞菲想。
做人好失败啊,她做人好失败啊,活了这么多年,原来到最后什么都没有,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也没有家。
程筱筱找到她的时候,夜虞菲已经把蹲改成了坐,傻傻的坐在泥水里,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她把雨伞举到夜虞菲的头顶,给她遮雨。
夜虞菲感受到骤停的雨水,茫然的抬起头来。
“虞菲……对不起。”程筱筱的脸隐在雨伞下的阴影里,夜虞菲看不清表情,只能从声音中听出来,她似乎真的在真诚的道歉,充满愧疚和悔恨。
可是…她并不想原谅。
夜虞菲继续垂下头,一言不发。
程筱筱蹲下来,伏在夜虞菲耳边,声音急切带着哭音。
“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安总他,安总他好像喝醉了,你走之后,他就……他可能是忍的太久了…我觉得他应该是把我认成了你。。才那样。”程筱筱解释的话说的磕磕绊绊,夜虞菲不理她,她就继续说。
“我真的没想这样的…安总亲上我的时候,我反抗来着,可是…他…他太强势了…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夜虞菲抬起头来冲着程筱筱怒吼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还好雨够大,也够黑,完美的隐藏了夜虞菲懦弱难堪的泪水。
“我不知道他怎么亲你,也不知道他如何强势!你这样有意思吗?看到我这样心里舒服了吗?”夜虞菲怒吼着,睚呲欲裂,黑色的瞳孔渲染在黑色的夜中,显得可怖而诡异。
程筱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跌坐在雨水里,伞柄倒落在地,一场大雨又顷刻而至。
瞬间打湿了程筱筱的衣衫,程筱筱打了一个冷颤,感受着迅速布满全身的寒意,盯着夜虞菲的脸,不住的后退。
“给我滚。”夜虞菲闭上眼极力忍耐着,皱了皱眉,许久又睁开毫无情绪的眸子,不再程筱筱一眼,冷冷的说道。
程筱筱拾起地上的雨伞,转身跑了。
夜虞菲把头埋回膝盖上,心脏止不住的疼,她第一次冲程筱筱发火,也算是彻底断绝了和程筱筱的朋友关系,那么多回忆也就此了断,心不疼吗?疼啊,被背叛的疼,失去的疼,和绝望的疼。
她下意识往脖子间的坠子上抓去,却突然发现她一直佩戴的项链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而她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那个她从小就戴在身上的,和亲生家人唯一的关联的东西,竟然就这样随随便便被她弄丢了……再也,再也找不回来了,夜虞菲在黑夜里终于放声大哭,不仅仅是为了项链,还为了她永远也找不回了的家人和已经失去的回忆。
这次,她真的是什么都没了……
恍恍惚惚之中,夜虞菲哭得大脑都缺氧了,雨停了。
她也哭得累了,迷迷糊糊的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安宅了,躺在舒适温暖的大床上,周身温暖。
夜虞菲坐起来,看着自己的床,就猛然想起昨天安沛凛和程筱筱在这张床上交缠的画面。
她恶心的想吐。
夜虞菲翻身下床,嫌恶的离开床两米远,最后还嫌不舒服,干脆开了门,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客厅里,程筱筱正和安沛凛对峙着,夜虞菲看见这两人在一起就心烦,转了眼刚想走开,安沛凛看到了她。
“虞菲,下来!”
夜虞菲不肯,他就亲自上来把她拽下了楼。
“昨天的事,我跟你说对不起,我不为自己辩解,但是有一点要说明,昨天的事并非我本意。”
安沛凛当着程筱筱的面又再次提起昨天晚上的事,让夜虞菲面上一阵难堪。
“随便你们怎么样,跟我没关系。”夜虞菲出声打断他,转了眼睛避开两人的视线,阴沉着脸冷声说道。
虞菲!“安沛凛最讨厌她这一副不管说什么都不听的样子,挤压着的一腔怒火憋在心里无从发泄,本来就沉重的脑仁又开始钝钝的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