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喜欢他是成亲之后,嫁给他那天我们才认识半个来月,要不是为了治病,我根本不会嫁给他。我不懂事随便答应也就算了,你和爹也由着我胡来。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都不知道,就为了让我康复把我嫁了过去。我康复了吗?身体没康复不算,心里又受了重创,这就是您所希望看到的结果?这就是您所说的幸福?”
“娘不知道会这样,娘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娘,怎么就不明白娘的一片苦心?”
“您为了我好,我懂,您爱我我也明白。可是您从来没问过我的感受,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您知道吗?爱我也要用对方法,您差点害死我您知道吗?”
“你就告诉娘你还喜不喜欢他,喜欢就别说这些废话,他来你和他回去。不喜欢他,拿到休书,你想走是吧?好,我们一家人都搬走,离开这个村子,永远都不回来。你要走,不就是怕那些风言风语吗?我和你爹也怕,要躲就一起躲。”
娘这么一问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喜欢他就必须和他回去吗?因为喜欢他那么痛苦,我怎么能好了伤疤忘了疼?以前受伤,被骗,被利用是因为没有防备,现在再重蹈覆辙,不长记性就是无知!是愚蠢!
我不能和他回去,绝对不能和他回去。
“你怎么不说话?”
我和娘喊了起来:“我……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从知道他骗我,利用我那天开始我就不在喜欢他了!没错,我不喜欢他了,而且我已经开始恨他!您这个时候让我回去就是在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我从小到大,您什么都依着我,难道你要为了这个就逼我吗?”
娘骂道:“你就是嘴硬!”
我也不辩解,在娘的呼喊声中出了家门,一直向前走,一直向前走,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就这样漫无目的的,两只脚像施了术法一刻不停地走着,走着……
冷楠山这二十年里终年严寒,不分春夏秋冬。不是不分,而是每个季节都像冬天那般寒冷,人们记不清此时是春,是秋,是夏还是冬。在我小时候,一直身穿棉袄,我以为冷楠山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可听娘说在我出生的两年前并不是这样,冷楠山是个风景宜人,景色秀丽,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独有的景色,是其他山峰都无可比拟的。
可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天气骤然严寒如冬,那时候是春天,本以融化的江河在那天突然冰冻,所有植物都冻的掉了叶子,庄稼里刚出土的幼苗也马上面临冻死的危险。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老百姓们都傻了眼,却是急的要命也弄不清楚原因,更找不出解决的办法。
正当大家都一筹莫展之际,所有的植物都恢复了正常,农作物也缓了过来,只是天气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冷的要命。不过老百姓们已经很知足了,能保护他们的庄稼就是保住了他们的命,至于冷这个问题,只要冻不死人就没什么可怕的,多穿点就没事了。
可没事了大家还是不太放心,他们要知道原因,要知道这样的日子还得多久,他们挨冻也就算了,不能让子孙后代也过这样的日子。
一天,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说冷楠山突然这样是因为冰雪之身发怒,发怒的原因不详,但知道时限,起码要二十年左右。
冰雪之神是何方神圣,老一辈人都不曾听说过,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况且有谁发怒要发怒二十年那么久,那不详的原因又是什么,这个传闻很难让老百姓信服。
直到有一天,当时的岭主亲自出面说明,百姓们才勉勉强强相信。
如果不是封继咕,我也不会知道真实的原因是缘于冷一南不能笑,假使我此刻把这个埋藏多年的秘密公之于众会是什么结果,光是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凉。
我走的有些累了,停下的时候发现太阳已经转到了正南的方向,而我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只能看到道路两旁快掉光了叶子的各类大树,和大树旁蔫了的野花,以及百折不挠的青青小草。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玉米,高粱,大豆等农作物均以成熟,树叶和小草黄了也属于正常的自然现象,可冷楠山每年还没到这个时候农作物就提前成熟了,树叶也纷纷掉个精光,比起冬天的萧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都是因为冷一南,他的出生不仅打破了冷楠山的平静,也彻底打破了我的平静。
我也无心观赏什么风景,在我眼里再美好的景致也只能让此时心烦意乱的我更加烦躁,一个人心烦的时候看什么都不顺眼,就是平日里喜欢的人或物在眼前晃来晃去都想立刻将其赶的越远越好。
我也不管地上的尘土会否弄脏裙子,就坐在了树旁,揪了几朵小花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希望能引来蝴蝶,蜜蜂之类的喜花生物。别说我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就是有,也仅仅是空想罢了。蝴蝶,蜜蜂我都只听娘亲提起过,在手绢上看到过刺绣上去的蝴蝶图案,从没亲眼见过鲜活的有生命的实物。
冷楠山,冷南岭,冷楠村。所有的人,都在二十年冷一南出生之后再也见不到温暖气候的生物了,包括春天来的有着像把剪刀尾巴的燕子和其他鸟儿,夏天各种各样叫的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会飞的和只会爬的虫儿,还有荷塘之中由蝌蚪长成的一到了晚上就呱呱鸣个不停地青蛙。他们只能看到一些不怕冷的狮子老虎,豹子豺狼。
冷一南说法宝能量还有半年,半年之后冷楠山恐怕就什么也见不到了。所有的植物都会冻死,没有了树木的阻挡,势必会引来洪灾和沙尘暴。这些还不算,庄稼冻死,颗粒不收,百姓们就会陷入饥荒,饿死的危险境地。
这些我都知道,自然也知道唯一的破解办法,而我却不愿承认那个所谓和冷一南两情相悦,能让他露出笑容的人有可能是我。只要我承认了,和他回去,那么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虽然没有人会感谢我,但这种有利于老百姓的事做了肯定不白做,冷一南说不定对我的大恩大德感激涕零,热泪盈眶!
手里的花本来就打了蔫儿,我一边想心事一边把花瓣一片一片的揪了下来,不知何时起的寒风把地上的花瓣吹了好远。我看着手中光秃秃的花茎怔怔发呆,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发呆是件不太容易做到的事,那片刻的大脑空白能让人忘掉很多,喜悦的也好,忧愁的也罢,过去发生过的,眼前正在进行的,凭空想象的,都在那一刹那抛到了九霄云外。
人不能总是逃避问题,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可说这话的人往往不是当事人自己。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别人的时候心里明亮的不得了,一说自己的事情就一头雾水,糊里糊涂。
假如这个人不是我,我肯定会这样劝她:你是喜欢他的,就不要绷着了,原谅他吧,继续做他的夫人,他能露出笑容,你的吐血怪疾能得到痊愈,冷楠山也能恢复正常。如此三全齐美的好事你还不做,还在这里纠结什么?
可偏偏这个人是我自己,我劝的了别人,可以用尽花言巧语,却说服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