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我也不动,就这么僵持着,我到要看看谁拗得过谁?
终于他先坚持不下去了,一边转身一边欣喜的唤道:“莎莎。”
我还是有所期盼的,希望是他,但当我完全看清那人的脸时,我裂了裂嘴,失望的情绪占满我整个心扉,顿时觉得哑口无言。
我认为这世上只有冷一南会穿白色的衣服,而且可以穿的那么好看,那么像天神下凡,其他人就算和他同样的衣着也远不如他。也许这就是喜欢谁谁就是最好的,在别人眼里他是不会笑的怪物,在我眼里他是天下最完美的男人,没有之一。
眼前的男子瘦的吓人,两颊的颧骨清晰可见,下巴根本看不出来有肉。我知道他瘦,从小就瘦,吃多少补品,吃多少山珍海味都胖不起来,因为这个愁怀了他的爹娘。不过好在他只是身子单薄而已,身体还算健康。瘦虽瘦,力气可不小,扛起五百斤玉米都是轻轻松松的,咧嘴都不咧嘴的。
可我没想到,才一天没见,他就变成了这副样子,那个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好伙伴好像只剩下了皮包骨,让一个骷髅和他站在一起都分不出来谁是他谁是骷髅。
“富晓,怎么是你?”我心里清楚问这么一句话有些伤人,但还是没经过大脑的问了出来。
同样是白色的衣服,穿在富晓的身上却像地府里的白无常,或像一个没有骨头的幽灵!
他好像并未听出我语气的异样,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莎莎,我们是好朋友啊,我来找你有什么惊讶的?”
越看他穿白衣服越觉得不顺眼,真恨不得立刻给他扒下来!小时候的我也许会这么做,但现在我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再这么任性,只好隐忍着怒气问他:“为什么要穿这身衣服?”
他纳闷儿,“我不能穿这身衣服吗?”
“不能!”我觉得穿白衣是冷一南的专属,别人穿就是不行,很霸道的口吻道,“你知不知道……”我想说你知不知道我相公喜欢穿这样的衣服?你凭什么穿?但忽然想起富晓没见过冷一南,而冷一南也有可能不再是我的相公,就把下半句话憋了回去。
富晓也变聪明了,问我:“我不知道什么?”
我掩饰道:“没什么,我是说你知不知道你穿这身衣服不太适合你,我看着就不大顺眼。你还是换成平日里穿的衣服吧。”
富晓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念叨着:“不顺眼吗?我觉得很顺眼啊!我还没穿过白色的衣服呢,今天起床的时候突然觉的应该穿上试试看,没想到穿上了还真比往日帅气了很多。”
呃……他可能是因为没照镜子才会这么说的吧?
我不想再继续穿衣这个话题了,就说:“富晓,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不用去瓷器行吗?”
富晓笑着说:“莎莎,你糊涂了吧?你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午时都过了,我是吃了午饭过来的。”他又问我,“听凌大婶说你方才出去了,去哪了?”然后惊讶的道,“啊!你该不会还没吃饭吧?”
我哪有心情吃东西?
“我娘去哪儿了?”
“凌大婶没说,他让我在这等你,还嘱咐我不见到你不许走。好像你不会再回来了似的,莎莎,你说凌大婶是不是想多了?”
我的心像一根琴弦断掉了一样,咯噔一下!
娘的担心真不是多余的,我甚至会做出比永远不再回来更过分的事来。但这事是不能让富晓知道的,他知道了必然会拦着我。
我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你……等我多久了?”
“……没多久,没多久。”
“傻啊你,这么冷怎么不进去,在外面站着干什么?”
富晓一边搓手一边说:“不冷,不冷。再说主人没回来我不能随便进去。”
我把屋舍的门打开,说:“进来吧。”
富晓倒有些局促了,半晌也没挪步。我上前去拉他的手,他后退一步说“莎莎,啊不,岭主夫人,男女授受不亲,您和我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这个忌讳了?保持距离?我们好的可以睡在一个被窝里(当然是小时候),他竟然说保持距离?富晓,他刚才还亲切的叫我“莎莎”,才几句话的功夫就生疏的叫我“岭主夫人”!我突然觉得眼前的富晓好陌生好陌生,陌生的我都不太确他到底是谁。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我们不是一向如此吗?再说拉一下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富晓说:“那是以前,现在……”
我打断他,“现在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有!”富晓回答的干脆利落,“以前你是咱们村里的小姑娘,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我们可以手拉着手,肩并着肩,一起玩儿,一起疯,一起闹,可那些都成为过去了。你知道吗?从你嫁给岭主那天开始,我们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你是尊贵的岭主夫人,而我只是个普通的山民,我们是有身份的悬殊,地位的差距的。而且,我还喜欢你,所以我更要为你的清白着想,和你保持距离。”
我心里有些凉,比天气还凉,就快要冻住了!我觉得我可能要失去一段友谊,失去我倍加珍惜的友谊,因为除了富晓我再没有其他朋友,失去了他我会比失去手臂还要痛苦!
我怒道:“既然你说要和我保持距离,干嘛要来我家,还一直等着我?怎么不走?”
“我……凌大婶说你们吵架了你才走的,她担心你就出去找……”他大概知道自己说走嘴了,急忙噤声,可已经来不及了。
“你是说我娘去找我了?什么时候走的?”
“就是……就是……”
“不要就是了,刚才不是说的头头是道的吗?怎么现在就结巴了?”
“莎莎,不许这么和富晓说话!”是娘亲说话的声音,她走向我说:“是我去富家瓷器行让富晓来咱们家等你的,他不肯说我出去找你是我没让他说,你不要吼他。”
我说:“娘,你什么时候让他来的?”
“你走不一会儿。”
富晓在娘亲回答的过程中试图阻拦,却没得逞,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看着我。
我出门的时候刚过巳时,现在已过了午时了,难道富晓整整等了我一个时辰,还是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富晓啊富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富晓说:“凌大婶,莎莎回来了,我也该走了,瓷器行离不开人。”
我娘挽留道:“吃了饭再走吧,正好我们也没吃呢。”
富晓婉言拒绝:“不了凌大婶,我吃过了。”
方才听他说吃过了我没想太多,可听了娘亲的话就感觉他是在撒谎了!笨笨的他还妄想再编下去,真是太低估我的智商了。我也不揭穿,只是不悦道:“吃过就不能再吃了吗?怎么,怕我们家的饭有毒?”
娘说我:“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我没把娘的话当回事儿,又说:“你又不是没吃过我家的饭,还在乎这一顿吗?你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也是不给我娘面子!”
“那是以前……”
“什么以前现在的?吃不吃,不吃马上离开我家!”
他又说这个,我气的想揍他!
富晓看我真生气了,只好妥协,“那就麻烦凌大婶了。”
我拿眼珠子剜了他一眼,“穷拽!”
岭主府寒居。
冷一南不紧不慢的吃着午膳,还细细的品着一壶陈年老酒,一杯接着一杯,渐渐的雕塑般的面孔有了抹红色晕染开来,眼神也有点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