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问她:“富晓她娘,您到底要说什么就直说吧,不要拐弯抹角的。”
“说什么?我还没问你呢,你反倒问起我来了?你问问你宝贝女儿,她和我儿子说了什么?我儿子从你家回去哭了一天一宿,去瓷器店做生意打碎了十几个名贵的瓷器,这些天都不太对,问他他也不说实话,除了你女儿,谁还能让他变成这样?我和他爹以为过几天就好了,你女儿出嫁他也难过了好几天,后来还是好起来了。今天早上,我喊他起来吃饭,喊了半天也没应声。我怕他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可进了他的房间一看,他不再房间里,我和他爹在村子里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这两天,山匪又在抓人,还有一个咱们村的年轻人被山匪杀了,一想到这些我就担心的厉害。你们呢,还消消停停的在家里吃饭!凌莎莎,你已经是岭主夫人了,干嘛还勾着我们家富晓?你不在岭主府待着,没事跑回来干什么?富晓他一直为了你拒绝娶妻,他来找你你就不能不见他,不理他吗?”富大婶的样子像个不讲理的母老虎。
我说:“富大婶,富晓可能只是出去散心了,没准儿这会儿已经到家了,您别着急,富晓他不会有事的。”
她说:“你说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啊?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我爹说:“她婶子,富晓也不是孩子了,他那么大个人,知道保护自己,你这个当娘的不用总是管来管去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那我们不吃了,陪着你去找,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觉得口中有很浓烈的血腥味,充满了我的口腔还有鼻息,但是,我不敢吐出来,这事被别人看到了,肯定要知道我还没康复的事实,就会对我为何突然回来产生怀疑。
我正想要回房,富晓他娘就过来抓着我的胳膊问我:“你说,你安的是什么心?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嫁给了岭主,又回来勾我儿子的魂儿,你说,你是不是把我儿子藏起来了?还是你怕他纠缠你,把他杀了!说啊!”
我怎么可能杀富晓呢?我想解释,无奈何无法开口,只能不停摇头。
她使劲晃着我的身子:“怎么不说话,我问你把我儿子藏哪儿去了?你倒是说话啊!摇什么头啊?”
小庞说:“富大婶,我知道富晓去哪儿了。”
富晓他娘松开我,“你知道?”
我得了救,回了房间,吐出了指甲般大小的一滴鲜血,它在我的手心里像快红色的宝石,闪着红色的光芒。
等我再次走出闺房,三个伙计,还有富晓他娘都离开了,只有我爹和我娘坐在那,我娘脸色还可以,我爹的脸色就难看的厉害,看到我从房间出来,问我:“你都忘了爹和你说什么了吗?忘了你都答应我什么了吗?怎么还理富家那个小子?”
“富晓和你同岁,一直不肯娶妻,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吗?听爹的,你要还当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为了他好,为了他早日找到媳妇,最好不要再和他见面。”
我说:“是他自己来找我的。”
“你就不能躲着他点儿吗?把他撵出去不会吗!你不要忘了你是谁,你还是岭主夫人,这事传出去别人要怎么想你?”
“爹,我就这么一个朋友,突然不理他,我怕他会受不了。”
“你理他他更受不了,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让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确定我是否平安?我看你是想确定我是不是回了岭主府,是不是回到了冷一南身边吧?你嘴上说你我之间有差距,但你的心里一直都在打我的主意!富晓我告诉你,别妄想我会喜欢你,就算冷一南再也不来找我,我就算孤独一生也不会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天,这是我说的话吗?这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吗?这么决绝,这么伤人,是我对我最好的朋友说出来的?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说:“我要去找富晓。”
娘亲怒道:“富晓丢了,你也想失踪吗?给我好好在家待着!”
“可是……”
可是找不到富晓,我实在担心,他要是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想不开,我这辈子都会自责,愧疚,不安!
“听你娘的话,明天富晓还不回来,我们一起出去找。”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我梦到了富晓。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周围混混沌沌,只是有模糊的背景,万籁俱寂,只能听到一点点不太真切的声音。
富晓,就是从这混沌之中走出来,他穿着一身深绿色衣服,见到我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他扬起手,示意我过去,我蹲在他旁边,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把耳朵贴着他的嘴巴,也听不到他说什么,他的嘴唇不停的一张一合,说了好久好久,但是,我听不到,一个字都听不到!我想让他大声说,还没等说,他把嘴闭上了,就那么静静的凝视着我,看不出情绪。
“富晓……”
他把食指放在嘴边,让我不要说话,他的眼睛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富晓,你怎么了?为什么我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
“笨蛋,你能不能不气我?我求求你,能大声和我说话吗?”
然后,富晓像用了很大力气似的,脸红脖子粗,可是,我不知道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他的舌头有了毛病,他那么喊,他的声音就像被吞噬了,我仅仅能从他的口型中看出来“莎莎”两个字。
模糊的背景,我一直都没注意,在富晓说话的过程当中,出现了无数芝麻大小的小孔,它一直在把富晓的话吸进去,吸进去,慢慢的,所有的小孔都变成了文字,我想上山去看看,那些芝麻大小的字是什么,但没给我这个机会,富晓突然起身走了,倒退着走了,消失在了混沌之中。我上去追赶,看上去柔软的混沌,却坚硬无比,把我的头撞了个头破血流,这一撞,我疼的眨了眨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眼前是我的床腿,我摸了摸额头,擦破了一块皮。这才明白过来,我是睡觉不老实,掉下来撞在床腿上了。
富晓!遭了,也不知道富晓回来了没有?不行,我得去一趟富大婶家里。
我下床穿上衣服,走出房门,有个嘶哑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凌姑娘,富晓在我这儿,你无需担心,我会给他安排一门好亲事的,让他彻底从心里断了对你的念头。”
“血怪大人?”
“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还能听出来我是谁?”
您声音那么特别,谁听不出来?听一遍就忘不了。
“您用的也是万里传音的术法?”
“万里传音?哦?和你说的差不多,差不多。凌姑娘,你怎么还在冷楠村?”
不在冷楠村,在哪?我心里这么想,也真的这么问了。
血怪说:“看来,你把我那天对你说的话都给忘了。”
“凌姑娘,冷一南是真心喜欢你的,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他能低声下气来找你这么多次,足以证明他对你有多在乎,多不想失去你,他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喜欢的人,却没能和她在一起。我现在虽然子孙满堂,也弥补不了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的缺憾,所以我知道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得苦楚。既然你还喜欢他,就给他一次机会,不然以后后悔就晚了,不仅你得不到幸福,冷楠山的百姓也会遭殃。别的我也不多说,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