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眼下,处置的也只有那两个招供的小婢,并没有牵扯到贺平春的头上,估计,顶多也就是给一个疏于职守的罪名吧。”
“但春燕说地也没错,长寿宫,贺平春是回不去了。长安宫,也自然容不下贺平春。我看,也就只有出宫一条路了。”
付瑞芳道:“贺平春这些年来,无论是呆在宫中,还是在贞宁侯府,那可都是顶尖的富贵之所。突然一遭出了宫,怎么着都比不上从前的了。”
“我却觉得是极好的。”霍琳琅道:“呆在宫中也好,呆在贞宁侯府也好,龌龊事,糟心事又该有多少?”
唐春燕道:“琳琅,你这是没瞧见过那些受了冷落,地位大不如前的奴婢掌事们过的是什么日子。被人瞧不起还是其次,万一再遇上从前被她动过手段的人,那可真是要活受罪了。”
付瑞芳道:“没错,不说宫中之事,便只是贞宁侯府,自章清怡帮忙主持家务以来,惩治的家奴甚至妾室还少吗?太皇太后再有心替贺平春安排一条后路,到底人在宫中,力有不及。”
霍琳琅道:“如此说来,那倒是不如留在宫中了?”
唐春燕冷笑一声,“若留在宫中,就更没好日子过了。宫中那些女人的手段,你也或多或少见过了。再论她们底下那些奴才的手段,那可是不比主子逊色多少。”
马秀晨道:“况且,贺平春如今的身份已然尴尬了起来,便是真有什么事,太皇太后也不能明着出面。也是一样,总有顾忌不到的时候。”
唐春燕道:“章清怡这是打算众叛亲离,还是如何?竟然连太皇太后的人都敢动。”何令筠道:“是了,难道章清怡就不怕太皇太后发了火,对她不利吗?”
付瑞芳道:“应当不会,章清怡只要一日是章家女,太皇太后就不会在明面上与她过不去。况且,如今后宫还有孟氏一派,太皇太后若断了章清怡的前途,岂不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沈环道:“接下来,你们都各自醒着些神吧。我看,章清怡八成是疯了。”
闻言,霍琳琅笑了一声,“殿下说话这么直接,若传进了章清怡的耳朵里,还不知要如何呢。”
沈环道:“我可没跟你们开玩笑!章清怡如今对自己一派的人,还有身边的人,甚至是太皇太后的人都可以毫不留情的动手,你们认为,她还会对谁有所顾忌?”
马秀晨道:“说来也奇怪,章清怡何至于此啊?好好做着她的章家女,康贵妃,太皇太后的马前卒,不好吗?为何非要自己折腾这么多事出来?”
沈环端起旁边的茶盏,静静地喝着茶,没有答话。唐春燕看了一眼沈环的神色道:“无非是心大或是心里不正常罢了,哪个正常人能这么做?”
何令筠笑了起来,“想不到章清怡也有会有这样的一日。”
唐春燕道:“殿下说地没错,她要好好的,还循得着她的道理。她若真疯了,咱们可能还真招架不住。”
“殿下!”飞烟突然走入殿内,来到沈环身边耳语了几句,沈环闻言,摇头一叹,“今日也不知什么日子,都爱凑这个热闹。”
其他几人都看向沈环,一副不解的模样。
沈环起身道:“咸阳宫出了乱子,我过去瞧瞧,你们都先回宫吧。一会儿,这消息自然会传到你们那儿。”
几人纷纷起身,恭送沈环离开。
沈环赶到咸阳宫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一场好戏。孟慧月已经到场,院子里跪了一地花花绿绿的奴才。
为什么要用花花绿绿来形容?
话说沈环自打进宫这么久以来,见到各宫嫔妃斗心计的有,美貌的有,互掐的有,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动手动脚的,那也实属罕见了。
毕竟,身边奴婢一大堆,自己身为主子,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便是奴婢出手,那也是论个高低位分,不能随意出手的。
但……今天看着这一地的奴才,有的被抓了脸,有的被扯破了衣裳,有的头发成了鸡窝,有的脸还是红肿的,有的捂着眼睛鼻子……
这完全是……打群架的节奏啊。
而且,周妃与严嫔也赫然在列!
“……”沈环心里真是大写的服气!这两人前世一定有不小的恩怨,才能斗地如此鸡飞狗跳。
孟慧月起身向沈环行过礼,有侍婢连忙搬来了座椅,沈环示意孟慧月坐下,又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岑妃道:“方才只听地婢子说咸阳宫乱了,但眼下看来,还不是一般地乱啊。”
孟慧月淡笑一声道:“是呢,贫妾来的时候,这群人可正打地火热,声响都惊到贫妾那宫里去了。”
“这里边,妃位有,嫔位有,美人有,侍婢婆子,掌事杂扫皆有。一个个地,就跟市井小人骂街斗殴一般无二,贫妾都快被她们给气乐了!”
沈环忍住笑意,心中十分惋惜,早知是如此,她就该快些赶过来才对,当真错过了一场好戏啊。想她有生之年,要见到这么一场大戏,得有多大的运气才能撞地到?唉!真是可惜了!
孟慧月转而看向岑妃,“岑妃身为咸阳宫主位,竟是不知管束阻止吗?今日这事儿传扬了出去,丢的还不是你这个主位的脸面?”
岑书怡垂眸答道:“回殿下与贤贵妃的话,贫妾今日本有些胸闷,自丹凤宫回来,便直接去了宫后苑散心。贫妾并不知两位妹妹会如此大打出手,待贫妾听闻消息赶回来之时,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说着,岑书怡向沈环伏首道:“贫妾身为主位,不敢推脱罪责,还请皇后殿下发落!”
沈环看了一眼众人道:“本殿倒是很好奇,什么样的事,值得大家如此拼命?嗯?”
周妃与严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现了为难之色。
孟慧月一拍扶手,怒声道:“大胆!皇后问话,你们二人竟敢充耳不闻!来人,掌嘴!”
闻声,周妃与严嫔连忙伏首求饶,“殿下与贵妃恕罪!贫妾……”
周妃似是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严嫔接着道:“回殿下与贵妃的话,贫妾与周妃,最初只是起了一些小口角,平日里也是如此。”
沈环道:“既是如此,今日怎么会波及这么多人大打出手?”
严嫔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实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听完后,孟慧月就差没当面翻白眼了,沈环也是偏过头去,捂着帕子闷笑了一阵。
本来呢,周妃与严嫔之间便一直小矛盾不断,但顶多不过斗嘴几句,或是争抢出风头的事情。
今日也不知是二人邪性了,还是巧合地很。这边周妃咒了句严嫔摔跟头,那头严嫔当真就摔了个大跟头,还磕掉了两颗牙。那边严嫔呛了句周妃吃饭噎着,周妃还当真噎地差点没喘过气来。
赶巧,两人底下的侍婢又因为一些小事吵闹了起来,这下两人都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当下便吵闹到了一处。
越吵越烈,到最后,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反正就是个连锁效应,然后就顺利地演变成了群殴。
更令人无语的是,这当中有很多奴才与妾嫔,打到最后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被牵扯进来的。
一开始沈环听到这边咸阳宫有事,还以为是岑妃做了什么局,如今看来,果真就是一群突然智商降了的小孩在玩群架。这还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再看岑妃的神色,也是颇为精彩,尤其听到那些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来的妾嫔的自述之后,脸色已经瘫地不能再瘫了。
听完众人的话,孟慧月在位子轻轻一叹,转而向沈环道:“殿下,此等之事,自贫妾进宫以来,未曾有所耳闻,更不曾有所亲见。如何处置,还请殿下示下。”
沈环也是心疼了孟慧月一把,想必平日里处理的鸡毛蒜皮的妾嫔纷争不在少数,但像今日这般规模的,也确实为难她了。
沈环沉吟道:“各位都是宫里头的老人了,又都学过宫中的规矩,按理说,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才对。可若真要论宫规处置的话,只怕宫正司还腾不出这么多人手来执行。再者,大肆宣扬了出去,也不是什么体面之事。”
沈环道:“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我看,念在她们是第一次的份上,便量情从轻处置吧。带头之人,与最先闹起来的人,不在此例。也希望大家能谨记今日的教训,一言一行都还需谨慎。”
众人伏首谢恩,沈环起身道:“那这里的后续之事便交由贤贵妃处置了。晚上,贤贵妃也不必过来请安了。”
孟慧月起身一礼,“贫妾遵旨!恭送殿下!”
沈环领了人离开咸阳宫后,倒也没急着回丹凤宫,而是朝着宫后苑的方向走去。左右都走到这里了,倒不如顺便去宫后苑走走。
眼下金桂花开,闻着香气,倒是挺沁人心脾的。
“皇后殿下!”沈环正嗅着一簇桂花,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时,只见是张太贵妃领着两个小婢徐徐走来。
沈环直起身,朝着走近的张太贵妃一福,“张太贵妃金安!”张太贵妃回了一礼,“殿下今日好雅兴,似乎许久不曾见殿下来宫后苑走动了。”
沈环含笑道:“这话应该是我来说才对,我倒是经常来,却总不曾见过张太贵妃。虽然,这宫后苑离着张太贵妃的居然甚近,但我总怕打扰了张太贵妃的清静,所以,不敢轻易上门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