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这件事，程迟是不知道的。
她以为只是一个意外，刚庆幸自己挣脱了乔辛揚，却被一只阴凉的手给抓过往门口拖。
程迟甚至忘记了尖叫，顺着那只手就跌入一个冰冷冰冷的怀抱。
她听到诡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想救人的话，跟我走。”
这个声音让人陡然一颤，程迟确定是那个偷袭者！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回答，就鬼使神差地被他带出了事务所。
坐上一辆车，程迟被安排在副驾驶座上，偷袭者似乎一点也不怕她能看到他的脸。
或者说，他的头隐匿在硕大的黑色帽T里根本就没有能窥探的见的任何可能。
车开走。
程迟死死地盯着他，听到他做过处理的声音说：“听说你想见我。”
程迟蹙眉，综合之前的几次经验，她大着胆子问：“你不是我想见的他。你又是李鬼对不对？”
他稍加停顿：“何以见得。”
“他会来见我？他是个胆小鬼。只会远观，从来没有勇气真的出现。”程迟冷哼，语带讥讽。
他没有说话，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缓缓抬起。
他的手戴着黑色手套，看上去像是死亡之神的手，程迟下意识地往车门边靠，只见他摸到帽子缓缓落下。
就像古代放下扇子的女子，在新郎的目不转睛之下，终于显现真面目——
没有面目。
程迟看到了一张没有脸的脸。
这张脸无法形容……
皮肤像泥石流涌过，没有一点光滑完整的地方，嘴巴是歪的，鼻子依稀可以看出山根很高，之所以是依稀，是因为鼻梁被碾过一般中间有凹陷。而眼睛，眼睛的地方……
除了眼珠勉强是完好无损，眼眶是下垂到一种畸形的状态。
真实的惊悚是那些鬼片都无法比的，而真实被吓到的反应是叫都叫不出来的。
程迟死死地抵着车门，看到这张在夜色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真容，看到这张因为自己的讥讽而出现的真容，惊恐地明白过来——
她终于见到了偷袭者的庐山真面目。
乔辛揚给她看过的那张照片，那个站在乔辛揚身边笑容灿烂的小男孩，无法将那个模样，和面前的相对比。
程迟咬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乔辛揚的弟弟，乔允升？那年的煤气爆炸，你，你，你没死？”
“你错了，我不是乔允升。”他扭头看了她一眼，继续看向前方，声音像投入死海的石头，“我是赵云升。”
程迟听到他在“赵”这个姓上语气偏重，他在着重强调他不姓乔。
这是代表他恨乔辛揚？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恨乔辛揚？
“你做这一切，是因为你要报复，报复乔辛揚？为什么？还是说你要报复这个社会？”程迟怔怔俯身，“可是韩呈放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
赵云升猛地扭头。
程迟吓了一跳，她缩回脑袋瞪他。
“哼，你都说了我要报复这个社会了，那就没有人是无辜的。”赵云升冷哼，车速也加快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程迟看着前面的霓虹越来越少，是要开出市区。
“带你去地狱。”
程迟屏息。
赵云升：“你怕吗？”
程迟死盯他：“怕，有用吗？”
赵云升突然放声大笑，笑声瘆人，他略带欣赏地点头：“你这个女人看上去傻傻呆呆的，倒是有胆量。乔辛揚连选人都选的那么与众不同。”
最后四个字，他是咬牙切齿说的。
程迟咬唇：“只要你答应放了韩呈放，我随便你怎么处置。”
“你知不知道爱一个人爱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是天下最傻的事？”
程迟不说话。
这时赵云升突然加快车速，并且往左看。
程迟的心越发提起来，后视镜里乍现一辆白色的车，她定睛一看，好像……是乔辛揚！
赵云升的频频躲避证明了程迟的猜想。
他忽然变得兴奋起来：“如果他赢了我，我就答应你的请求。怎么样？”
不等程迟说话，车猛地左右摇晃，嗖地一下变换成宽大车道，后边乔辛揚驾车紧追不舍。
画风急转直下，就变成了赛车模式！
程迟感觉自己坐着的车轮子都腾空在路面，根本没有贴着大地。她死死地拽着顶上的扶手，心脏四处漏风。不知道是该骂赵云升是变态，还是该暗暗为乔辛揚加油。
车窗紧闭，风在窗外重拳敲打着玻璃。
一切都失控中，随时下一秒就会触礁沉底！
程迟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她拽紧衣角，看到乔辛揚也使出全力去撞赵云升的车尾。
这让赵云升更加兴奋，他把车往里开。
就这样，程迟看到了前方是断桥！
黄色的警示牌树立在前方，示意前方危险，赵云升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程迟反应过来，他是要和乔辛揚比谁会先刹车！
谁先没胆踩了刹车，谁就输了！
这不是在赛车，这是在搏命！
程迟忍无可忍地冲过去试图抢过方向盘：“赵云升——你好不容易曾经死里逃生——怎么能这么玩命呢？！快住手！”
可是赵云升疯了，越发肆意地笑。
离断桥头越来越近，一百米，五十米，四十米……
就在这时，乔辛揚的车越过，急打方向盘横截挡在他们面前！
赵云升把油门踩到底，车头盯着乔辛揚的车身，一直往前！
程迟瞪大眼睛，看到乔辛揚坚定的眼神在这样的危险画面里一直柔柔地望着她。
他，是在用自己的命来保她周全吗？
不，他是想要救赵云升。
二十米，十米……
巨大的摩擦力终于让两辆车停在了断桥边上。
乔辛揚的白色轿车一半腾空出去！
赵云升没有继续踩油门，天地重新归于安静，他把帽子束起。
程迟惊魂未定，但还是艰难地说出口：“他赢了。”
赵云升突然放下手刹，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