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太监们早已放了层层垂帘下来,蜡烛都被移走,殿内只留两个夜明珠的光芒莹莹闪烁。
这样的情境之下,拓跋祺刚才的一番温柔誓言听在耳朵里,也格外叫人心动。
黯淡的光透入金黄的凤帷内,也让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他侧身躺下,改把彦芷拥入怀中,她与他的壮硕的身躯熨帖相依偎,温馨融融,她却还是闷在他怀中冷哼,被吻得红肿的唇撅得比天还高,“你这样的誓言我已经听了一箩筐,每次你都誓言!”
这下可换他不乐意了,这女人不讲理起来,真是叫人生不如死。“我哪有誓言?从发誓到现在,每一天,每一刻,我都爱的是你!”
彦芷就喜欢把他逗得气急败坏了,这样狼狈地样子,这样着急的样子,也是他最可爱的样子。只有这样的他才没有高高在上的霸气,也只有这样的他不是那个众臣面前维持面子的拓跋祺,这样的他让她想起他们在暗影门的密室里被关押了一天一晚之后,狼狈地一起握在她的小膳房一起吃面的情景。
“祺,你还记不记得我那个长满了竹子的小院?!那时的我,真的什么都不是,我只是卑微的我。”现在她也明白了,不管怎样的她,拓跋祺都是喜欢的,她完全没有必要与他计较,
“记得,那时候你纯真烂漫,像个孩子,叫人心疼得紧!”
“现在的我呢?”
“现在的你,是一个好娘亲,一个好皇后,一个睿智典雅,倾国倾城,心怀天下,却又抱持着执拗孩子气的傻女人,也是我最爱的彦芷。”
“哼!就会捡着好听得说!赶明儿我若是没有这副容颜,看你还能不能说我倾国倾城!”说着,她被转过去,不再理会他。
今晚的她依然背对着他,没有再转身,甚至一动不动——她困了,倦了,累了,就这样睡了过去。
“彦芷……”他满腔郁闷无处宣泄,只得隐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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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景刹和景悠成婚也有七日。
纳耶晟临的降书被昭告天下,更传入了西斡汗国,驻扎在西斡汗国边境的将士不战而退,所有的兵权就这样轻而易举被拓跋祺收入囊中,西斡汗国划入东昭王朝的疆域之内,整个东昭王朝的疆土达到了空前辽阔。
两国百姓都因为免去一场灾难而兴奋不已,到处的锣鼓欢腾,酬谢天恩。
依照降书上面的规定,纳耶晟临筹备前往西斡汗国就任,而司徒清和独孤弦这身为丞相与国师的,也都得跟随前往。而拓跋祺也想去西斡汗国安抚民心,而且,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宫去走一走,正好带上彦芷与两个孩子出去走一走。
出门的一切事宜正筹备着,彦芷却在凤霄宫里坐不住,静香禀奏了景刹景悠喜宴的那天晚上姚惠芸暗中查探的事,便一直耿耿于怀。
因为吴彪的行迹一直追踪不到,而姚惠芸又在这个时候在皇宫之内肆意游荡,着实的叫人大惑不解。
这一日,天气晴好,彦芷便带着倾彦和倾君前往了久未踏入的慈恩宫,她本不想让倾彦和倾君见到这个祖母的,但是,说到底这个女人终究是拓跋祺的生母,而倾彦也一直疑惑为什么只有外婆却没有祖母,正好可以为他解答这个疑团。
入了慈恩宫,彦芷就见满园的菊花正艳,看这些精致的蟹爪菊,不像是一般人能养出来的,都是出自皇宫花匠之手。
彦芷暗笑自己天真,她还以为,拓跋祺为了她果真与自己的母亲势不两立了,现在看来,他是一直暗中进行着孝道呢!
见姚惠芸一袭金黄凤袍就坐在宫廊下的石凳上修剪着一株菊花的花枝,她便一手抱着倾君,一手牵着倾彦的小手走过来,“太后真是好雅兴!”
“皇后近来可好?”姚惠芸抬眸打量着她,还有两个孩子。
今日,彦芷一身素雅的淡紫色锦袍,裙摆上飞凤衔云,衣边上精修的幽蓝花朵,虽然素雅却又不失精致典雅,又因本就是明艳清秀之人,越是叫人觉得舒爽。
倾彦则是一身金黄的储君锦袍,四爪飞龙,童颜纯真,却又多了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霸气。尤其是一双飞扬的剑眉,更像极了他的父皇。
而倾君则是粉色小锦衣,蔷薇花衬托,俨然一朵小小的花蕾一般招人喜爱。一双灵透的大眼睛四处打量着,咿咿呀呀想要说些什么。
“我是否安好,对太后来说无足轻重吧?!”
“夏侯彦芷,你我之间没有必要再这样剑拔弩张,近来,祺儿经常来看我,也和我说了不少你的事,你辅佐他治国有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皇后。”
彦芷听了这话唇角浮现一丝冷笑,她已经没有心思给倾彦和倾君介绍这位祖母,远远的,对静香和怡秋摆了下手,示意他们把两个孩子抱走。
姚惠芸见此情景,不禁有些失望,两个孙儿能来是她梦寐以求的,以前她曾经差点害死倾彦,也不指望倾彦能叫她祖母,不过,能多停留一会儿,也是好的。
彦芷这才坐在姚惠芸对面的石凳上,环看着满院子的花花草草,开门见山地说道,“太后,你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夏侯家的百十多条人命此生此世我不会忘记,你对我,对倾彦,曾经的所作所为我也不会原谅!我来,只是问你一句话。”
姚惠芸只是低垂着眼帘继续修建花枝,她就像是在修建自己的一生一样,神情凝重,“我不祈求你原谅我什么,要问什么,就问吧。”
“吴彪到底在什么地方?”
“吴彪?!”姚惠芸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竟然还没有放弃追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