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秀哈欠连天的问吴婆婆:“老奶奶……”
吴婆婆摆了摆手,说自己耳朵不行。
杨明秀取下听诊器,给吴婆婆戴上耳管,自己清了清嗓子对着听诊头说:“老奶奶,我姓杨,我问您有什么不舒服的。”
吴婆婆点点头,示意自己听的清楚,“小伙子真好啊,我这样听的一清二楚。”
杨明秀笑着说:“谢谢奶奶,您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好替您诊断。”
吴婆婆又摆摆手,说:“本来肚子有些胀痛的,现在好像好多了。”
杨明秀瞌睡似乎又来了,强睁着眼睛问,“那奶奶有上过厕所吗?排气过吗?”
“上过,但是没拉出来什么。排气……排气是……”
“就是放屁,有没有频繁放屁呢?”
“啊,有有有,放好几个了今天。”
杨明秀打了个哈欠,“奶奶您躺下,我给您进行一下触诊。”
吴婆婆躺下,症状似乎更减轻了,她说:“杨医生,好像没什么事了,那会儿痛的厉害,估计是受了凉气。”
杨明秀简单地按了按,点点头,“您这应该是普通的腹胀,没大问题。”
收回手,一边在处方笺上写一边凑在听诊器上说:“我给您开两服药,都是全消化道促动力药,效果很好的。回家之后,调整饮食,尽可能地少吃些胀肚子的食物,像一些高糖食物、豆类或牛奶。听清楚了吗老奶奶?”
吴婆婆点点头,“哎,听清楚了,谢谢你啊杨医生。”
“不客气。”
杨明秀处理完,直接趴在吴婆婆刚才躺过的病床上小眯一会儿。
一直睡到天黑才醒,程时简直可以满血复活。
他伸了个懒腰,发现床边的凳子上放着明记的外卖。虽然是小餐厅,烧的菜却绝不比大酒店的差,在他们医院楼下,每天都生意火爆,客似云来。重要的是,这店是明哲姑姑开的,虽然明哲从未有拉拉生意的意思,但跟着他屁股后面转悠的程时一干人等,没有谁不想要巴结他而天天光顾这家店的生意。
他拿过外卖凑到鼻子闻一闻,竟是他最喜欢的土锅仔鹅!
赶紧饿狼扑食似的打开塑料袋,发现里面留着字条。
犀利遒劲,一看就是明哲的字迹。
“赶紧吃完,病好了就回自己的岗位。”
程时看完,狠狠把筷子分成两根,像是把明哲撕成两半。
“说好的放一天假,我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真把我们这些人当奴才使!”
程时索性想丢了饭菜的,无奈不能和肚子过不去,更何况,是令他垂涎三尺的明记特色菜。
这菜程时只在明记和同事聚餐的时候吃过一次,一吃便一发不可收拾,日日思夜夜想,就是不舍得花钱买。虽说就是个仔鹅,但却是明记的招牌,贵得不得了。一个月工资就那么点儿,全给他填了胃口了,那还了得。
看在明哲请他吃这么令人中意的饭菜上,姑且就不和他置气了。
程时喜滋滋地开动起来。
明哲远远望见程时狼吞虎咽的样子,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喂,你在这儿偷懒!”
程时拍了下杨明秀脑袋,杨明秀猛的惊醒,以为是明医生,吓得冷汗一下子出来了。看清来人是谁,只想把程时给现场解剖了。
“走开走开,见着你就烦!”
杨明秀恼火地推开他,去向办公室。
程时笑嘻嘻跟在后面,“喂,杨医生,你是不是因为我在急诊部说你胖,还耿耿于怀呢?”
杨明秀说:“谁有闲工夫跟你生气,爱说啥说啥,我管得着吗?”
程时诡异一笑,“我是爱说啥说啥,可是不能当着杨芸的面爱说啥说啥是吧?”
杨明秀被戳到软肋,火冒三丈,却又不想说不是。
程时看好戏似的说:“我说你啊,时间长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思了吧?有的人远在天边,有的人近在眼前,我可从来不信什么一见钟情,只觉得日久生情才最靠谱。”
“你别瞎说!”
“我瞎没瞎说你自己最清楚。千万不要望着可能吃不到的锅里的,却又霸着别人递过来的碗里的。这种兼得鱼和熊掌的占有欲,要不得。”
杨明秀顿时觉得自己被扒光了似的,感到羞恼无比。他错身过程时,不想理他。
想想还是得还击一下,回过头对程时说:“你和明医生,什么关系?”
没等程时炸毛回应他,杨明秀溜之大吉。
“我和他什么关系?下属和上级的关系,学弟和学长的关系,正常人和傻逼的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
程时气呼呼地按下电梯,自言自语。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程时刚预备走进去,抬眼时却静止不动,里面的人也静止不动,门快要合上的时候,那个人才醒过来似的按开了电梯,走出来,面对着程时。
四目相对,久违的感觉如今重返,程时却没了一丁点欢喜的感觉。
他从未期盼过却无数次设想过和他重逢的画面,要么骄傲地无视他,要么狠狠地痛快骂他,要么丢给他一记对于重遇而感到极其不走运的目光。
但他没想过,这一天真的不期而至的时候,他会是这样的风轻云淡。
“权衡,好久不见。”
程时惊讶之中流露出淡淡微笑,一如偶遇多年未见的同学。
但他们都知道,他们之间从来都不如同学关系那样纯粹简单。
“好久不见。”
那人看起来也有些惊讶,只是眼里比程时多了些异样的神色。
“怎么会来这家医院?”程时问他。
叫权衡的男人眼里有浓郁的哀伤,程时知道,这哀伤,不可能来自他那里。
“我女朋友生了病,来照顾她。”
程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毕竟那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程时抱歉地笑笑,“那你忙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权衡让了一下,看着程时进了电梯,“改天有时间我们聚一聚。”
程时难掩愧色,“不好意思,恐怕我没有那个时间。”
程时绝对没有借口避开他的意思,按变态明哲的要求,他的确没有多余的时间,虽然还有周末,但他不想浪费他美好的假期时间去和一个十年未见的人聚一聚。
权衡笑了笑,“好吧。”
他看了看手表,转身朝医院的病房走去。
程时的电梯门也缓缓合上,直到将他们真正隔离在看不见彼此的世界。如参星在西,而商星在东,当一个上升,另一个便下沉,两不相见。
不过如此。
程时戴着听诊器听自己的心跳,平缓正常,不禁在心里对自己嘲笑了一把。
电梯门开,明哲看见低着头听自己心脏的程时,有些错愕。
程时收起听诊器出电梯,才发现前面站着的明哲。他一定觉得我脑子有问题,程时心想,却也不想解释。
回寝室的路上,程时一直闷闷的不说话。
“你是不是心脏有什么问题?”
明哲开口问道。
程时忽而停下脚步,按住胸口,觉得心里憋闷得难受。
“喂,你怎么了?”
程时眼泪猝不及防地一颗颗坠落,吓得明哲手足无措。
程时哭着说:“好像真是有心脏病。”
明哲一边擦他的泪水,一边说:“跟我去做检查,我是最好的胸外科大夫,你还怕我治不好你?”
程时的泪如开了闸的水库,明哲怎么堵也堵不住,心乱如麻,做手术都没这么慌张窘迫。
“我让你别哭了!”
明哲冲他吼,可是似乎没起什么作用。
“明哲……”
明哲在程时的哭声中听到了他的名字,刚想回他,嘴里的一声答应被程时的吻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