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文顿时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这不会是真吧。
宁修睿成了师爷,之前的盗窃案自然能被他轻松掩盖。
可是,她以后岂不是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事!
还要时时刻刻担心,她是女儿身的秘密被泄漏。
天呐,她怎么那么倒霉!
“即刻验。”宁修睿命令道。
沈锦文不敢耽搁,挽起袖子,一双灵动的眼睛扫过他的周身。
哼,她才不信这个病王爷会那么信她。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葱玉般的手指翻动,指尖便有三根银针显现。
一根扎入前额,
一根扎入掌心,
一根扎入……大腿根。
她神情认真专注,众人看得屏气凝神,紧张而好奇。
梁御史背脊挺直,额头上有细密汗珠渗出来。
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一股热血顺着大腿往上冲。
一旁的宁修睿静坐不语,双目远眺。
碧绿的荷花池,已经有荷叶初露尖尖角。
雨帘之下,嫩绿的荷叶随风摇曳,倒是一番清雅景致。
只不过,他看的不单单是风景,还有人。
正当所有人把注意力放在梁御史和沈锦文手中的针上的时候,只有梁夫人的眼睛偷偷的瞥向池水之间。
当然,她只匆匆看了一眼。
然而这惊鸿一瞥的一眼,已经足以令宁修睿确定一切。
“宁墨,带人下水,寻找两具女尸的头颅。”宁修睿墨玉的瞳眸猛地一收,嘴角淡淡勾起,优雅的端起手边的龙井茶。
“是!”
嗖嗖嗖!亭子四周忽然闪现出十几道黑影,电光火石之间,已经纵身跃如水下。
莲花池惊起一片涟漪,翠色荷叶摇曳起来。
这番变故,来得惊心动魄,亭子里的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只有沈锦文依旧聚精会神的继续施针,似乎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变化。
她的眼里,隐隐跳动着激动和兴奋。
卧槽!终于有机会第一次在活人身上施针,这感觉,简直太振奋!
周围却是乱做一团,人人一脸自危。
“住手!你们要做什么?!”梁夫人大惊失色,慌张站起来,一张脸惨白如纸。
“老爷,他们这是疯了吗,要拆了我们府邸才甘心!”
梁御史顾及宁修睿的身份,敢怒不敢言,冷了脸,呵斥她,“退下,大人查案,不准多言。”
梁夫人坐立不安,慌慌张张的直冒冷汗。
“找到了!”水池里,宁墨抓起一个褐色麻袋,哗啦的从水里提上来。
湿漉漉的麻袋里,属于女子的凌乱发髻从里面散出来。
黑色的长发,搅成一团,显得格外丑陋狰狞。
那是个人头!
“天!那里面该不会是静姝的头——”
“妈呀!太可怕了!救命!”
“怎么会在莲花池里,难道是府里闹鬼!”
两个小妾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连连,二人抱在一处抖如筛糠,还有一个吓的直接晕倒在地。
“这……”梁御史震惊得浑身颤抖,饶是最威严的一家之主,此时也快站不稳。
他捂住撕裂一般的心口问道,“这真是我家静姝?”
宁修睿双眸微微眯起,目光落在梁夫人身上,喝下清冽的茶水,“御史大人,应该问问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御史青紫黑白地闪过,看向相濡以沫了几十年的妻子,出声质问,“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老爷,不管我的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梁夫人倏地闭眼,泪如雨下。
梁御史气急攻心,悲愤交加,再次吐出一滩略带黑色的鲜血。
他怎么也不能相信,他温柔贤惠的夫人,会亲手杀害他们最珍爱的女儿。
“出结果了。”沈锦文拍拍手,利落的将梁御史身上的银针拔掉。
“闭嘴!”梁御史被打断,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点都不想听到任何诊断!
沈锦文撇撇嘴,算了不跟他一般计较。
“梁大人,你应该谢谢我。不是我帮你封住穴道,你这么个生气方法,这个时候早就一命呜呼了。”
梁御史脸色微变,她刚才施针,不是为了检验别的什么,而是为了护住他的心脉?
难道,她早就知道,荷花池里会找到什么?
沈锦文不急不缓的道,“还有,结果是一定要说的。”
“在生儿育女这件事上,你的确不行。”
噗!
梁御史一时没忍住,又一口鲜血喷出来。
“老爷!”梁夫人赶忙冲上去扶住他,玉兰锦帕上全是刺眼的斑斑血迹。
“所以,梁小姐,并不是你的亲生骨肉。”沈锦文继续道。
“住口!别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梁夫人终于崩溃,失声痛哭起来。
一旁,宁修睿的目光幽深,墨玉的眸子里多了一分肯定。
这丫头,观察力倒是很敏锐。
应该是已经发现,他是借着让她给梁御史验身去吸引一众人的注意力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梁府这么大,若想尽快寻回人头。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嫌疑人不打自招,泄漏行迹。
宁墨此时已经提着装着人头的麻袋,走进亭子。
宁修睿示意他将梁小姐的人头拿出来,放在玉石桌子上。
湿漉漉的女子头颅已经轻度腐烂,白皙的肌肤被泡得肿胀不堪,原本秀美端正的五官被人剜去,成为五个黑乎乎的血窟窿,异常恐怖!
众人看得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
梁御史此时五味杂陈,仿佛一时间苍老了几十岁,头发竟然全白了!
“老爷,老爷——你说说话,你别这样吓我。”梁夫人心如刀割,放声痛哭,却又无脸再次上前。
真相,似乎随时要破茧而出。
宁修睿淡淡开口,“你查到了什么,尽管说出来。”
沈锦文点头,“梁御史,你不能生育子嗣,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你妻妾的问题。而是,这个东西造成的。”
她走到亭子中央,指着翡翠小香炉,道,“其实,第一次来梁府我就觉着奇怪。为何府里到处都点着令女子不易怀孕的麝香。”
“什么!”梁御史如遭雷劈,双目瞪得如铜铃一般,满是血丝。
沈锦文道,“别激动,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你还中了慢性毒药,若不是我刚刚帮你施针,又助你吐了几口淤血。恐怕不出五年,你也命不久矣。”
“怪不得入府这么多年,我们也无所出!竟然是遭人陷害!”
“老爷,你,你要给妾身们做主啊!”
“没想到夫人竟是这等蛇蝎心肠!老爷必须休了这毒妇!”
“不,将她送入官府!静姝一定是她杀的!”
“丧尽天良,连亲生女儿都杀!禽兽不如!”
小妾们疯了一般,红着眼厉声叫嚷。
若不是碍于宁修睿等官府的人在,小妾们几乎要冲上去撕了梁夫人。
“不是我!静姝的死和我没关系!”梁夫人悲痛欲绝,捂着脸跪倒在地上,“是,是我对不起老爷,可是静姝是我的亲生女儿,身上唯一的骨肉,我怎么可能去杀她!”
“自从静姝知道并非是老爷亲生后,借此威胁,让我成全她和李秀才我都同意了。”
“只是,后来她还不甘心,让我把多年的私房全部拿出给那小白脸。我不肯,这才和她起了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