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背影没有半点停留,好像沙沙风声吹过,吹过就吹过了,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而此时浅夏泪眼已模糊。
那个生死一线间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的人,将所有生还的机会都留给自己的女人,她以为永远也见不着了。
可此时不知是不是老天眷顾,竟然让她遇到一个和血煞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怎么能不让她激动。
丁毅走过来,劝住激动不已的王妃:“或许真的只是长得一样的人。”
“你也怀疑了对不对!你当时看到她的时候也跟我想的一样对不对!或许就是掉下山崖摔伤了脑袋失忆了呢,或许柳苏苏根本就是血煞,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说而已呢?”
她倔强的看着丁毅,坚定自己的想法。
如果有一丝丝可能,她都要尽最大努力让血煞回来。有她的幽云十八卫才是完整的,有她的靖王府才是完整的,有她的暗卫才是李轩昊最强有力的后盾,而有她的自己,才能没有愧疚的活下去。
浅夏承认,她那么希望柳苏苏就是血煞,是自己的自私,可是希望一位故人死而复生,有错吗!
身后脚步声轻响,李轩昊缓缓走过来,将披风揽在她肩头:“这件事我会让人查清楚,先上车吧。”
天色已经全黑下来,山路崎岖走的慢一些,不过好在过了这片林子,有一块开阔地,这样在天亮前就能到达下一个城镇。
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马车停在镇上一家客栈前。
店老板颠颠的跑出来,“几位爷,这是赶了夜路啊!”
丁毅闷闷的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一圈,客栈虽然不大,好在干净,老板也像是个憨厚人,于是扔了一锭银子过去:“安排两间上好的客房。”
老板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这位爷,您住店还给钱,这不是打小的脸吗。”
丁毅脸上表情有点呆滞,他才多久没有混迹江湖,怎么现在住店都兴不给钱了吗!
老板把银子规规矩矩双手奉还,招呼门外面抱着个睡美人刚走进来的李轩昊:“客官这边请!”
李轩昊没瞧见丁毅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抱着睡得死猪似的浅夏,跟着老板上了二楼的客房。
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宽敞不说,还朝阳。这家客栈位置虽然偏僻,但却是方圆十里内唯一的一家。
按理说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就算不是每天人满为患,这样上等的房间也不至于说要就有啊。
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总觉得这客栈里透着那么骨子邪性,好像背后隐藏着无数双眼睛,时刻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将主子起居安排妥当,丁毅跟雪景鸢交换一下信息,自己也不回房去睡,而是守在了窗下,时刻听着房间内的响动。
天大亮的时候,客栈大门一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绿衣女子,正是之前碰到的那个柳苏苏。
一早上都只顾着观察王爷房间内的动静,丁大总管竟是到现在才发现,他们所住房间的位置,视野竟然这般开阔。
昨夜跟只老虎缠斗许久,体力透支,后来回想起一些往事,身心俱疲,在车上时候,浅夏就睡过去了。
这会眼看晌午了倒是睡醒了,打个哈欠,瞧瞧四外的摆设,知道自己是住进客栈了。
身旁的靖王爷早就醒了,这会坐在床上若有所思的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慵懒的打个哈欠,抹掉眼角挤出来的眼泪,带着晨起的沙哑,她傻笑一声问:“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哦,”双手拄在一侧,坐起身,眼角正好撩到挂在廊下的灯笼,不知怎么,靖王妃眼一眯笑的更傻了。
客人起床,小二送热水进来,殷勤周到并无闪失。
随后一样样点心小菜清粥相继摆上来,好像十分清楚客人的喜好似的。
丁毅请示的 看一眼王爷,李轩昊微微颔首。
丁大总管取了银筷就要试毒,浅夏饿极了似的,一屁股坐下抓着块点心就往嘴里送。
李轩昊拢一拢眉梢,暗暗叹了口气。
昨儿才想着王妃进步挺大,武功精进不少,又有点小聪明,真是越来越让人放心了。
今天就这么大喇喇来一出,对人仍是丝毫不设防,真是不知道这么大她是怎么长的。
“你们怎么不吃,这家的点心可好吃了。”腮帮子溜鼓,指着盘子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李轩昊款款坐下,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这店里透着古怪,还是小心些好。”
浅夏眼珠一转,扫过丁毅手里的银筷子:“所以,你们这是害怕我给你们下毒?”
“不是怕你给我们下毒!”靖王爷叹口气,把浅夏刚夹起菜的手一转,一口虾仁全进了自己的嘴,“是说怕别人下毒。”
浅夏白他一眼,懒得理论,塞了一嘴好吃的,含混不清的咕哝:“望城楼的饭菜,你们不是吃的也挺开心的吗?”
收拾妥当,整装待发,丁毅小声在靖王耳边说了什么,靖王爷微一顿足遥望对面窗口一眼,面无表情开口:“出发吧。”
丁毅下楼去套马车,才到了马厩,发现自己的马跟其他马匹是分开放的,而且草料也都是上等,马早就被刷洗干净了,这会看见自己过来,正一身油光锃亮的打响鼻呢。
这些自己并未特别吩咐,店家做的却异常仔细,难道是看这一行人的装扮吃定了不会亏了他们银子。
一点碎银子丢进小二怀里,丁毅:“有劳小哥了。”
“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啊,给您干活是小的福气,小的哪敢要赏钱啊。”
说着双手捧着银子,送还给丁毅。
丁大总管这下更是一脸莫名,这家店莫不是傻子开的,怎么有银子都不赚,还是说有人意图不轨,可这么明显的意图不轨,不是让人家更加小心吗。
种种疑问百思不解,丁毅只好暗自提防。
回到正厅,王爷正携着王妃从二楼下来。
老板看起来比早前还精神很多,衣服也换了新的,整得跟要进宫面圣似的。见客人下楼来,恭敬的弯腰行了个礼:“二位这是就要启程赶路了吗?”
浅夏一边下楼,一边张望,店面布局尽收眼底,几桌客人在用早餐,心里有了数,曳着长裙款步下来:“这就要走了,老板不用忙活了,装几样方便携带的饭菜,路上用吧。”
老板像是得了鸡毛令箭似的,一脸笑眯眯的下去吩咐。
等餐盒送上来的空档,也不招呼生意,就一直垂手在浅夏身边候着。
靖王妃慢悠悠喝了口茶,架势端的十足:“不过是路过,碰巧住进来罢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有事自然会吩咐的。”
“这会夜宿的客人差不多都上路了,投宿的客人还没上来,正是小店最清闲的时候。”
“哦”浅夏点一点头,“怎么认出我来的。”
老板嘿嘿笑了一声,似乎在庆幸自己的小聪明:“昨夜那位爷赶着马车来的时候,瞧见了车上的灯笼。”
浅夏这才想起,这车是小竹子派人布置的,当时自己着急赶路并未发觉,想来是在灯笼上做了暗号,这才被手下一眼认出来。
“嗯,是个激灵的。”浅夏美眼一挑:“却是不大精明。”
老板以为自己一番奉承小心伺候,肯定会得到主上赏识的,没想到却是褒贬参半,不觉有点不服气。
“但是凭灯笼上的暗号认定我在车上,在没有确定主上是否安全的情况下拒收客人的银子。有没有考虑到如果我是被人挟持了怎么办?这么反常的招待是不是会让歹人起疑心?”
浅夏讲起来头头是道,说起话来恩威并施,让人不容反驳:“早点确实投其所好都是我喜欢吃的,这些都是谁透露给你们的。”
对这个并未谋面的主子,老板只知道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其他一概一无所知,所以这脾气秉性更是无从知晓。一早上就来这么个下马威,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话。
“说!”
不轻不重的一个单音,让看起来忠厚的老板一个激灵:“是,是小的打听来的。”
“谁给你出的主意?”
“贱内。”
“叫你夫人出来见我。
浅夏杏目微怒,却含而不露。
老板不敢耽搁,亲自去了后院把自己婆娘喊出来。
那婆娘一看就是精明的主,跪在地上一双眼珠子乱转。
大概是听店老板说了什么,有股子不安。
呷一口茶,杯子不轻不重的放回桌子上,啪嗒一声轻响,那夫人便跟着一个激灵。
“也不用怕我,不过是有几句话交代罢了”浅夏酝酿一下情绪,不温不火的眸子看着这对夫妇。
男的厚道扎实,耳根子有点软,女的有点小聪明,胆子却小。
还真是有意思的一对。
“以后,你们俩就是此处正副使,有事商量着来,别只顾着耍小聪明投机倒把,也别一门心思闷头干。劲往一处使,干好了自然有好处。”
老板垂着头似乎没大听明白,到是那婆娘拉了他一下,跟着磕头:“小的们知道了,小的们一定好好干。”
“不急,”浅夏微笑着搀起二人,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交给他们:“此事若是办好了,我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