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例行要开会，付以念走进会议室就感觉到了一股子压抑到极致的气氛，童晓茹脸色不太好看，桃子眼眶却是红的，付以念心里猜到几分，也没多说什么，很快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她能感觉到童晓茹频频投过来的视线，可付以念只是垂下头假装什么都没感觉到的样子。
没过上多久，Monster几个人都陆陆续续来齐了，童晓茹依然不说话，只沉着个脸时不时端起杯子喝上口茶。
看其他几个人惴惴不安的模样，估计也知道今天的早会怕是要承受什么雷霆大怒，等林果和肖启寒都坐下后，顾承远才抽开付以念旁边的椅子，面无异色的坐了下来，甚至还好心情地哼上了几句。
肖启寒自尊心极强，这会儿一张脸几乎全黑了，看着顾承远这样子，一双眼里透出冰冷的光来：“都这时候了，你还能哼的出来。”
顾承远几乎是想都没想，笑了笑：“是啊，糟糕了，大危机啊……”他虽然说的是危机，可是面上没一点紧张之色，甚至还继续哼起刚才哼着的机器猫的主题曲调子。
肖启寒面色更黑了。
林果只有十五岁，正常来说，还是一个初三学生的年纪，现在白着个脸，知道今天早会不好熬，可这会儿Monster两个龙头老大又露出剑拔弩张的气氛来，就更加战战兢兢起来了。
付以念却好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一样，隐隐露出了点笑意。每次一到紧张的气氛时，某位笨蛋金牌主持人总是会做出点让人匪夷所思的、缓和气氛的行为，反而让人觉得他是不是太漫不经心了一点。
付以念忍住笑，安抚起肖启寒来：“好了，承远只是想让你们放松一点，我相信不会有事的。”
顾承远惯来知道以念细心，可听到她的声音之后，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她比他想象中的，更要了解他。
过了会儿，听见高跟鞋“噔噔”地由远及近的声音，还有皮鞋踢踢踏踏地走动声，过来的该不止是一个人才对。童晓茹皱了皱眉，桃子的表情却更加萎靡了。随着门“砰”地一声被打开，就有一男一女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这两人是公司的高层管理，男的是公司的社长，名叫江川，女的是副社长，叫江丽，两人乃是兄妹关系，看起来不过是中年人的样子，可两人实际年龄都在六十岁以上了。
两人都是气得不轻的样子，江丽前脚刚迈进来，就把手上拿着的一叠东西“啪”地扔在了会议桌上，声音尖锐的吼叫着：“你们这群废物！废物！你们还有什么脸来公司！什么赔钱玩意儿！滚回去啃老吧！废物！”
虽然会议室门关得紧紧的，可是江丽这一声，足足让走廊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付以念能看到外面走来走去的人朝里面投来幸灾乐祸的眼神。
江川咳了几声，似乎觉得江丽这样子有些不妥，可是江丽依然歇斯底里着，又将怒火燃到了江川这里，拿手指着江川鼻子：“我告诉你，你给我闭嘴，你少在那里当和事佬！这群中看不中用的恶心东西是你弄进公司里面来的，我早就说了这群东西烂泥糊不上墙，你不信，非要让他们出道，还组成团出道！你真以为三个臭皮匠就能顶个诸葛亮了？这群东西只是凑成了个垃圾堆而已！”
林果已经低下头死死咬着牙，那眼眶显然是红了一圈。
付以念则是冷眼看着江丽的暴怒。
Monster四个人，全是正规的报名选拔渠道进入公司的。顾承远进来的时间比其他人早一年，是当年的选拔第一名。其他三个人则是同时报名进入公司，肖启寒是这一年的选拔第一名。
这后面做了培训生，每一年考核，顾承远和肖启寒也一直轮流当着第一。
江丽这话说的好像Monster一群人是走什么后门进了公司一般，一番话把几个人损到了尘埃，似乎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可是如今偶像经济进入冰河期，公司只是将Monster几个人推出来度过这个特殊时期，只想着从四个人身上榨取，压根就没想过要帮几个人安排一些宣传和资源。如今Monster白手起家，单打独斗，没给出他们想要的成绩，江丽又开始不依不饶起来。
江丽这人实在是有些腻歪。
这人没什么能力，野心却很大，但凡遇着个事先拍桌子咒骂一通，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江丽喜欢乖巧漂亮的美少年，更喜欢乖巧漂亮的美少年哄着她捧着她，一个六十多的老太太，举止粗鄙，却是一身公主病，被夹在美少年中做着白马王子的梦。
偏偏Monster里的两位男性，长得俊美是俊美，可性子一点也不乖巧，也从来不捧着她哄着她。这就让江丽对Monster格外厌恶起来。
江丽的女儿朱梅也在公司里面工作，做的也是经纪人的事儿。按理说出道前Monster的能力，足够可以让朱梅来带团，江丽却二话不说将Monster指给了公司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经纪人。
当初让顾承远和林果遭受屈辱，江丽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助力。
付以念看着她的目光冷的可怕，又见江丽拍桌子，指着所有人鼻子狠狠骂了一通，才坐下来，喝了口水。江川刚才也被江丽骂了一通，这会面色也是难看得很，总算插了句嘴。他教养比江丽好一些，那些粗俗的话他骂不出口，可一肚子的火却能找到别的渠道发泄出来。
江川一双眼死死盯着顾承远，大概是想威压一下这位队长，奈何顾承远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没听到刚才江丽那通难听的话一样。江川也是火大，恨恨道：“出道曲的周销量才第二名？好，很好！你们真是把公司的脸都丢光了！我华彩天娱迄今为止推出的一名偶像、以及三个偶像团，从来没有哪个的出道曲会只有第二名的！你们简直是公司的耻辱！”
上周发行新单曲的除了Monster，还有一个名为BM的乐团，这个乐团走的是伪摇滚风，是国内鼎鼎有名的乐团。先不说Monster出道前没做任何宣传和曝光，光就撞上了BM乐团这一点，这个第二名就拿的不冤。
偏偏公司里面的人全跟想不到这些一般，只一个劲儿责骂着四个人。
许是顾承远表情太过平静了，江川气得不行，拿指节敲着桌子，发出急促的声音：“你们要是做不来偶像，就给我解散！”
比起江丽的“滚出公司”，江川这招解散才是真的戳中几个人的软肋。这团虽然才正式出道一个礼拜的时间，可实际已经结成了两年半的时间了，这期间培训时，四个人几乎一直是形影不离，大多都把心血倾注在了团体上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了前世某些事情，付以念一瞬间变得难堪起来。
终于看到顾承远面上有了一丝裂纹，江川显然高兴起来，江丽也笑了起来：“对对对，解散吧，还做什么偶像呢，不中用的一群东西！”
倒是肖启寒默不作声的，似乎心有所思。
江川还觉得不解气，又指了指：“你，和我过来！”
他手指着的是林果，林果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顾承远下意识的就要出声阻止，林果却摇了摇头。江氏兄妹颇有些得意，趾高气扬的领着林果去了隔壁的办公室，想来又是对林果一通人身攻击。
四个人当中，顾承远太强了欺负不得，肖启寒后来倒是圆滑世故懂得讨高层开心，付以念却是软硬不吃爱理不理。这三个人都不好对付，所以但凡高层要拿Monster出气的时候，首先选的都是林果。
林果小学刚毕业就进入了公司，没过上半年，就成为了Monster的一员。这一做就是十多年，可以说林果二分之一的人生就是Monster。而这漫长的职业生涯里面，其他三个人都或多或少的闯过大大小小的祸，唯独林果一个人没有半点丑闻和绯闻。偏偏这个最兢兢业业的孩子，把Monster当成自己生命的孩子，却成了高层们的出气筒。
这让林果后来患了点抑郁症。银幕上比谁都笑得开心，私下总是郁郁不乐的，Monster是她唯一的家，顾承远是她唯一的依靠，付以念也是她唯一的倾诉对象。
所以在团队解散之后，林果是第一个崩溃的人。
付以念怎么能不心疼这个孩子，她眼睛都要红了，只能硬掐着自己的手，逼着自己不要为了前世的事情哭出来。
林果去了二十多分钟，才哽咽着回了来，江丽又指了指顾承远：“你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