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柔声道,“正福晋,这是怎么回事呢?莫名其妙地,你怎么就有了身孕。”
云长月跪得累了,暗自动了一下膝盖,满不在乎地说,“谁知道呢,也许是苍天赐予的也说不定,既然张太医说有,那便有吧。”
赫连羽的脸色也蒙上了一层冷霜,虽然在婚前允许云长月与其他人来往,不过是在不损害珏王府名誉的前提下,没想到云长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手给他戴上了一顶绿帽子,他们是没有感情,可她名誉上是他的妻子,这也是无法容忍的。
赫连羽沉着脸,挡住了卫子卓,自斟了一杯,一口饮尽。
宫无倾看到赫连羽的反应,暗道不好,要么是云长月真的有了身孕,要么是这其中有什么猫腻,那么,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大殿上,一片寂静,都在等着事情的发展,这关系到皇家的尊严,珏王不会忍,皇帝也不会,所有人都向云长月投入了鄙夷的眼神,没想到这个美貌倾天下的女子,竟然是个肮脏不堪的人。
云长月扔在跪着,眉心隐约蹙起,她并不是在担忧什么有身孕的事,而是膝盖阵阵生疼,让她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皇帝冷冷地盯着云长月,忽然哼了一声,“福晋,你倒是老实交待,腹中的胎儿是从那儿来的?为何你尚未与珏王同房,却有了身孕?”
云长月不疾不徐地说,“禀皇上,这孩子是天意所授。”
“放肆,你可知你不但与外人私通,还犯了欺君罔上之罪。”皇帝一派座椅。
礼国公出列,跪在地上,“是微臣管教不当,才出了这等事,请皇上降罪。”
皇帝道,“左都督大人,你管教什么都管教不到云大小姐的私德上,你先退下吧,等到事情明了了再予定夺。”
花韶容也是位列座上的,按照规定如果没有丧偶和出行在外的情况,夫妻都要出席,她也没想到云长月竟然有了身孕,她再胆大也不可能到这样的地步,然而事实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眼中冷光闪烁,脸上都是幸灾乐祸,她看着云长月,轻轻斥道,“你这孩子,母亲与你说过多少次,你在外头怎么疯都好,可别闹出什么事,谁知你竟然做出这等丢人的事来,真叫母亲失望,你嫁给了珏王殿下,就要遵守皇家的规矩,怎么能不知廉耻?”
云长月差一点翻白眼,这女人竟然公然训她,还说她是她的母亲,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等这事了了她必定叫她吃一记教训。
宫无倾见云长月不慌不忙,不由得沉吟,张太医行医几十年,从来没有过行差踏错,又是在皇帝跟前诊断,这个结果应该没有什么错误,可是,如果是真的,云姐姐为什么并不在乎呢?难道她有了应对之策?她可知道她名义上是大擎皇室的人,如果真的公然背叛珏王,只怕逃到了天涯海角,也是追杀不断。
皇帝盯着云长月,眼中冷光幽动,“福晋,你还是不愿意承认与他人私通吗?”
云长月身体挺得很直,不慌不忙地说,“禀皇上,臣妾并非不承认,只是清清白白,承认了岂不是冤枉?”
皇帝冷冷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事,“清清白白?你嫁与珏王为正福晋,并未同房,却有了身孕,这作何解释?”
云长月还是道,“是天意,还请皇上明察。”
皇帝觉得,他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指着云长月,“你……真是放肆,私通外人却不肯承认,公然欺君,来人啊,把这个不要脸的贱妇给我拖出去,骑木驴,浸猪笼,以此为戒,朕倒要看看,今后还有谁敢不守妇道,私通野男人。”
云长月却是一声冷笑,站了起来,“皇帝,我云长月怎么说也是凌风国公主,我弟认了礼国公为父,我可没认,因此我不算是大擎人,你要处决我,还得问问凌风国是否同意。”
罗常侍忙步下了台阶,拂尘指着云长月,“放肆,还不跪下,竟敢公然忤逆皇上。”
云长月挑眉,“皇上岂不是也公然污蔑我么,既是认定了我死罪一条,也还不如在临死前保留一点尊严。”
真是大气落落,潇洒恣意,这等的风采和气度几乎没有任何女子做得出来。
皇帝却阴毒地盯着她,嘴角的冷复杂诡谲,“你要站就站吧,既你有了身孕,想要独善其身自然是不可能,你嫁给了珏王,等于是嫁入皇室,夫唱妇随,怎么也算是大擎人,这是你永远摆脱不了的事实。”
宫无倾忽然明白了什么,脸上掠过一丝了悟,云上烨与她对视一眼,二人皆是心有灵犀。
赫连羽沉着的脸也逐渐舒缓开了,方才他还在犹豫为了保持同盟关系,要不要把这个孩子忍下来,大业才是最重要的,一时的忍辱负重并没有什么,可他现在开始领悟了云长月的意思……
云长月似乎是真的怒了,她眸中有冷波涌动,“各位听好了,与人私通,这是皇帝对本公主的污蔑,骑木驴,浸猪笼,这是皇帝欲对本公主的惩罚,本公主倒是想问问,这前两个月来,本公主每个月按时来月事,方才太医说本公主怀有身孕的时候,本公主身下还带着卫生带,请问要拿出来给皇帝和各位闻闻吗?”她仰首大笑了起来,忽然拿起赫连羽面前的一个杯子,狠狠地摔到了皇帝的案前。
在坐的家族再一次惊呆了。
一是云长月怀孕三个月,还正常来月事,因此一定是太医误诊,而且现在还在来,说明证据确凿,一是云长月竟然敢对皇帝这般动怒,几乎等于决裂,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皇帝腾然站了起来,“简直逆天了,李嬷嬷,带这个女人到侧间检查。”
张太医瑟瑟发抖,额头上沁出了冷汗,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皇帝,可是皇帝压根儿不管他的死活,眸中黑流涌动,手抓紧了扶手,情绪不断起伏。
宫无倾抿了一口酒,眉头微微蹙起,眼底隐现心疼,云姐姐,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冒险?同样是女子,云长月用了声誉去赌,她却安于坐享其成,宫无倾,你对得起身边的男子,对得起云姐姐吗?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皇帝通过张太医诬陷云长月怀孕,如果处死云长月,云上烨就会和赫连羽决裂,皇帝坐观她和云上烨为云姐姐报仇,冷不防插入一柄刀子,解决掉她这个心头大患,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惜正好遇到云长月来月事,被云长月反将一军,最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下,皇帝要得罪整个凌风国了。
看到宫无倾情绪稍许黯然,云上烨很想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小毒物没事的,我们永远在一起,你,我,还有我们的姐姐。”
李嬷嬷很快检查回来,跪在地上,她颤抖着说,“禀皇上,福晋真的是来了月事啊,这……”
而侧间,云长月负手款款走了出来,挑眉道,“皇帝,你污蔑了堂堂凌风国公主,女子的声誉可乱说不得,这帐倒是该怎么算?”
“放肆,还不回到座上。”礼国公冷汗直冒,他从来没有遇到这样令人头疼的事,他也不清楚这一场令人惊诧的事件后面,有着怎样波云诡谲的算计和心思。
云长月道,“父亲,皇帝污蔑我,女儿家的名声就这样被他毁了,父亲就不怜悯一下女儿吗?”
礼国公赶紧又跪了下来,“长月不懂事,还请皇上见谅,长月也是一时委屈才生气,她并非有心冒犯皇上啊。”
云长月却有些恻然,“父亲,你既不为女儿说话,只顾忠心不顾亲情,女儿从此便与你恩断义绝了吧。”
“长月,你……”
礼国公心情沉重,“父亲是为了你好,你看你冲撞皇上,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该如何收拾?还不向皇上道歉。”
皇帝盯着云长月,目光像一条煨毒的蛇,“既然你来了月事,为何不肯先说?”
云长月依旧负手,姿态凌傲,“皇上既然说张太医几十年从未有诊断错误,本公主自然是相信的,但本公主还是个雏儿,如果有了身孕,不是天意授予又是什么呢?只不过皇上口口声声说本公主与外人私通才有的孩子,本公主才有此一问,怎么,是皇帝污蔑了本公主,到头来却要说本公主的不是吗?”
皇帝哼了一声,当着这么多的人,云长月是不打算给他台阶下了,不过,他不得不怀疑,对方真的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只是任性而为吗?
他为什么有一种自己反而被狠狠摆弄一番的感觉呢?
他缓缓道,语气透着某种威胁,“云长月,你冲撞了朕,不但不道歉,反而继续胡闹不休,你以为朕方才因为听信太医之言误会了你,就不敢治你的罪了吗?”
云长月大笑了起来,“皇帝,是你先污蔑了我,如今事实已经明了,你不但不道歉,却还想来惩罚我吗?”
皇帝脸色已经难看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你要朕,当着众位大臣,各大家族的面向你道歉?”在他五十岁寿宴的这天,向一介冲撞他的女流道歉,这要全天下都怎么看他?
云长月长眉一挑,“要平息本公主的怒火,皇帝,你只有这一个选择。”
皇帝寒声道,“若朕不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