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倾看出了皇帝的心思,皇帝是想通过此举警告一些人,他的命令,哪怕是无礼,也不允许任何人反驳,谁也不能反驳,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云上烨本来是立在栏杆之处,一只手搭在护栏上,慵懒闲适,嘴角带着一丝冷意,轻声道,“看出来了?”
宫无倾“嗯”了一声,也低声说,“可是,对我们而言,没有什么用处。”
运输功能也勾起唇角,“拭目以待。”
宫无倾看二人的位置,是在画舫的尾部了,卫美人即便是有这份心,作为一个弱女子,也是抛不过来的吧,不过她细看未美人,只见她眉眼间有着一股英气,托着绣球的手腕部轻稳有力,脚踏在平台上也是动也不动,先前她还以为是因为她身段轻盈,现在看来是拥有一身武艺的缘故,那块白玉板很薄,就算一个碗放上去也会颤抖几下。
宫无倾嘴角的笑容冷寒了下来,云上烨看着卫美人的脚下,神色也没有先前那样轻松了。
卫美人的一双美眸在画舫上流转,最后有了锁定,她举起绣球,对着那个人抛了下去,在这样的情况下,落在眼前的绣球一定要接住,不然就是对皇帝的不敬重,各府公子都有些提心吊胆,心中默默祈祷着,虽然卫美人的姿色令人垂涎,可当赘婿终究是谁也不愿意。
绣球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携着不弱的力道和势头,所经之处,空气窸窣作响,所落的地方,正是云上烨的眼前,这时云上烨浑身散发出一股气劲,空气中一个漩涡形成,有风从上头袭来,将绣球吹到了宫无倾的眼前。
众目睽睽之下,宫无倾脸上浮起一抹无奈,伸出纤美的小手,将绣球接住了。
皇帝的脸顿时一沉,绣球是抛给云上烨的,可他居然不声不响地运用功力,将绣球送到了宫无倾的面前,这个人真实吃了熊心豹子胆,但在所有人的眼中,绣球的偏移完全是因为那一阵风。
卫美人也看出了门道,风偏偏在这个时候起,而且是在云上烨身边不远处,这其中定然有猫腻,看来云上烨为了宫无倾,是从来不把别的女子放在眼中了。
宫无倾看着手上的绣球,微笑到,”卫姑娘是抛得偏了,同是女子,无倾自然娶不得卫姑娘,还请卫姑娘再抛一次吧,这一次可要抛准一点。”立刻有护卫从她的手中接过绣球,送上白玉板。
卫美人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而且她的姿色可以说能够与宫无倾匹敌了,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懂得男儿的兵法布阵之术,又拥有一身好武艺,她怎么甘心被宫无倾打败?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运足了力道,将绣球抛向云上烨。
她几乎使出了所有的内力,小脸微微发白,额头上也沁出了些许细汗,美眸中浮起了一种较量的兴奋,云上烨,就不知道这一招,你能不能接?她需要一个势均力敌的男人,只有这样的男人,才有资格站在她身边,主持大局,一起共进退。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绣球仿佛中间忽然一顿,接着便直直落了下来,被甘离稳稳接住,很明显,绣球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击中了,卫美人的脸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甘离是什么样的人?凰城第一浪子,经常流连在烟花巷陌之地,又和几个家族不正经的千金有暧昧,谁要是嫁了他,只怕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头,然而,他虽然承认卫美人着实美貌难见,也是不想当上门女婿的,甘家的家业比卫家要大,他又是大公子,上门是一件很吃亏的事情,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好跪下谢恩。
不但卫美人变了脸,大理石少卿的脸也一阵青一阵白,他是要招上门女婿不假,但无论如何也轮不到甘离这种不负责任不经事担不起责任的公子,看一眼皇帝的脸色,仿佛只要谁不情愿就要杀谁的头,一副不容悖逆的样子,只好也跪下三拜九叩,感谢皇帝给了他这个机会,得以让甘离这样英俊倜傥,才情卓然的公子为婿。
云上烨看着手掌,骨节修长的手指仿佛蕴藏着操纵一切的力量,嘴角浮起一抹极冷的笑容,要不是卫美人打他的主意,他也断断不会这样坑害她的人生,一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罢了,怪得了谁?
宫无倾不由得微微摇头,他这样做,卫美人的大半个人生几乎就等于毁掉了,可真是够狠心。
卫美人袖中的手都在颤抖,尽管如此,她还要保持着笑容,只是那笑发僵,竟然比哭还难看,她身体晃了一晃,差一点从白玉板上摔落下来,顿时引起了一阵惊呼,皇帝哈哈大小,“各位不要担心,卫小姐这是激动过度了呢,毕竟真的寻到了佳婿,是大好事一桩。”
可是,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却落在云上烨身上,冰冷透骨。
卫美人下了白玉板,在皇帝面前跪倒,“小女子多谢皇上成全,得甘公子为夫君,是小女子的福分,成婚之后,小女子必当与夫婿琴瑟和谐,不叫皇上失望。”
她说话声音都在颤抖,尽力克制,才没有出现失态。
皇帝看着她,脸上都是愉悦的神色,“卫美人,这一桩婚事,如果有不满意之处,你可以快点提出来,不然以后就来不及了。“
卫美人哪里敢提出意见,做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小女子很欢喜,没有任何想法。”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发僵,哭不得,怨不能,一颗心凉到了谷底。
皇帝又看向卫宁,“韦大人,你也很满意吗?”
“很满意,非常满意,微臣多谢皇上。”卫宁再一次叩首,想死的心都有了。
其实,这个抛绣球择婿的想法一开始是皇帝暗示,他为了不拂了皇帝的面子,便替皇帝说了出来,本来想着这个办法也不错,谁知道卫美人偏偏将绣球抛给了甘离这个浪荡子呢?
他心中又恨又气,咬着牙关,表达着感激,心中不要说有多煎熬。
皇帝还没有问,甘离也说,“小人能娶到卫姑娘这样的女子,必尽此生之力好生呵护。”
甘大人也痛心地表达着感谢,他这个儿子虽然是浪荡子,但很有才情,也懂得治家,他本来是要让他继承爵位的,谁知道他会被绣球砸中呢?
宫无倾不禁哑然失笑,这些人都言不由衷,一个个说着假话,不敢有一丝的忤逆,说到底都是因为怕死,满足皇帝的淫威,她看了一眼云上烨,他也正在看她,唇角掀着,眼波潋滟,显然心情很是不错。
皇帝大声说,“成全了一桩美好的姻缘,朕心甚喜,接着赛龙舟,哈哈哈……”他的笑容带着冷寒,像一个恶作剧的浑身戾气的孩子。
第三支龙舟开始比赛,是靖国公府拔得头筹,也同样是远远将第二名都甩在了后面,然后进行第二轮,一共九艘龙舟,众人的心情更加期待,都很想知道靖国公府和礼国公府哪一边谁会取得最终的胜利,两艘龙舟快速冲在前面,竟然并驾齐驱,谁也不让谁,每一个人的心都高高地提了起来,群情兴奋到了极点,喊声几乎连凰城之外都能够听见。
结果是两个公府并列第一,齐齐冲过终点很久以后,真正的第二名才越过红线。
皇帝拊掌大笑,“好,有两个第一,势均力敌,让人大饱眼福,朕都有赏赐。”
靖国公府和礼国公府的官员和家眷忙跪下谢恩,这时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呼,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抹黄色的丽影栽下了河中,不由得大惊失色,有人说,“是李尚书的大千金。”
李缘清的婢女急得要哭出声来,“怎么办,我家小姐不会游泳。”
李清缘在水中挣扎着,不断沉浮,猛地呛了好一口水,非常狼狈。
皇帝往跪着的人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到云上烨的身上,“云大公子武功盖世,想必也是会游泳的,不如就下去救李小姐吧,毕竟人命关天,无须顾忌太多。“
云上烨淡淡侧首,”李嘉,还不下去救李小姐。“
那名叫做李嘉的护卫是早已经送给宫无倾的,可是原主人的吩咐他同样会听,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很快便将李小姐救了上来,安置在甲板上,李家的人看到自己的千金竟然是被一个护卫所救,脸色都很不好。
皇帝看着云上烨,冷冷地笑了起来,“如果朕没有记错,似乎是命令云公子下去救人吧?”
云上烨道,“小人已经有了婚配,救别的女子并不妥当,既然皇上亲口所言,人命关天,无须顾忌太多,小人便命令护卫去救,也等于是小人去救,算不上违抗皇上。”
皇帝眸子幽黑,泛着杀气,在他的心中,云上烨再一次违抗命令,他是必死无疑了,“云公子,你让一个护卫去救李丞相家的千金,有了近身接触,只怕李小姐以后不好嫁人,既然你说护卫去救,因为等于是你救,那么这个责任无论如何也得担在你身上吧?”
云上烨恭敬地道,“大擎有律令规定,同性不可结亲,我的这名护卫名字叫做李嘉,救的又是李小姐,因此算不得数,也自然担不到小人的身上,皇上英明,还请明鉴。”
皇帝冷冷地看着他,恨不得将这个可恨的人千刀万剐,云上烨继续道,“况且在场的人都看到了,我的这个护卫救人的时候只碰到了李小姐的衣服,李小姐算不得名节有毁,还请李丞相和夫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