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间,烈天恩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那声音他很熟悉,柔柔细细的,又带着几分焦急羞涩的期盼,仿佛等久了的姑娘在呼唤自己的情郎。
是江若烟的声音?
不!她怎么可能这么深情的呼唤自己!
“烈天恩?”江若烟叫了几声,见烈天恩依然没有睁眼,眉宇间浮上一抹忧色。
刚才下针的力度,应该足以让烈天恩暂时清醒过来。可为什么他却依然没有睁眼?
看来,他身体真的亏损很大!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和自己做那种事?
想到这里,江若烟双颊不由浮上两朵红晕,有些纠结的握握拳,旋即再度抽出银针。
无论如何,还是先让他醒来再说!
对准足底穴位,手指用力,银针立即扎入肉中,足足没入三寸有余。
迷糊中的烈天恩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底板传来,阖着的眼皮陡然掀起。
视野先是一片模糊,旋即渐渐清晰,一张羞涩的俏脸映入眼帘,盈盈水眸如雪般清亮,波光潋滟,隐隐含着动人的情愫。
“江、若烟?”烈天恩开口,声音如同风刮过苍老的树皮,几乎难以辨认。
可,江若烟还是听懂了。
“是我。”她抬眸与他对视,但很快又有些羞涩的别开眼,“你的情况,曾老都告诉我了。”
她知道了?烈天恩眨了下眼,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见他不语,江若烟有些紧张的咬了咬唇:“曾老说你曾经没有用药扛过了毒性发作,就是烈奶奶风湿的那天……以你目前的状况,这可能是唯一救治的希望……”
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在陈述救治方案,可江若烟还是忍不住脸颊滚烫,别开眼不敢看烈天恩,声音越来越小。
她刚说了两句,烈天恩立即就反应过来,眼神变得有些玩味:“以我目前的状况,你觉得我有吃你的力气?”
吃……江若烟脸红的都快滴血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她原本就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此时双颊染粉,更是平添了几分妩媚之色。
烈天恩从未见过她如此娇媚动人的模样,不由喉咙一紧,眼神越发灼热起来。
被他这么盯着,江若烟只觉得浑身发烫,简直快要自燃了。
“我……这里太乱了,我、我收拾一下!”她有些慌乱的说着,垂着头望向地上残留的木屑和玻璃碎片。
想必是太过匆忙,这里并没有怎么收拾,只是扫出一片空地铺了毯子将烈天恩安置在那里。
毕竟烈天恩浑身上下都是伤,看着很是吓人,自然是能不移动就不要移动的好,以免加重伤势。
可是现在,如果要做那样的事,这个环境肯定是不行的。
江若烟红着脸,手忙脚乱的将那些木屑和玻璃碎片扫到一边,将堆积卷起的毯子边缘铺开。
“啊!”手指拂过毯子边缘,却忽然传来一阵疼痛,让江若烟忍不住低呼出声,飞快的缩回了手。
只见她左手的食指被划开了一道伤口,殷红的鲜血快速的冒了出来。
烈天恩脸色一变,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往自己这边一拽。
“你干什么……啊!别吸!脏!”
事实上,烈天恩此时的力气并不大,可江若烟却怕自己的挣扎会伤到他,于是顺着他的力气靠近过去。可谁知,下一秒,烈天恩竟然将她受伤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她惊呼着制止,想要将手指抽出来,却烈天恩却稳稳抓住她的手,不让她逃脱。
温热的舌扫过指腹,酥酥麻麻,好像在江若烟最柔软的心尖上挠了一把似的,让她忍不住微微一颤。
“好……好了!”她小声说着,抬眸见到烈天恩那双幽深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心跳再次乱了节奏。
烈天恩张开口,拿出她的手指看了看,又伸手去拿一边的纱布。
“不用,我自己来!”江若烟怕他扯动伤口,连忙快一步将纱布和胶带拿了过来。
可还没扯开纱布,就被烈天恩拿了过去。
“你不方便,我帮你包。”烈天恩说着,将纱布认真的叠好,往她的手指上缠。
看着他专注的眼神,轻柔的动作,江若烟的心再次被触动了。
自从外婆离世,再也没有人关心过自己受没受伤,再也没有人给自己包扎过伤口。
烈天恩,你眼中的担忧和心疼,是真的吗?
待包扎完毕,烈天恩一边贴胶布一边问道:“还疼吗?”
话问出口,却没有得到回应。他不由抬眸望向江若烟,却发现对方正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
江若烟是个不会隐藏心事的人,尤其是那双明亮清澈如孩童的眼眸,总是轻而易举的出卖了她的内心。
她的眸中,有着迷惑,茫然与挣扎,似乎有什么难题正在困扰着她,让她无从选择。
而眼下,除了用那种特别的方式救自己,还有其他什么值得她挣扎的吗?烈天恩神情僵住,心中涌上一股失落,随即又化为怒气。
“你走!我不用你牺牲奉献自己来救!”他松开江若烟的手,没好气的沙哑吼道。
江若烟回过神,就看见他已经把脸转向另一侧,并且闭上了眼不看自己,神情似乎有些赌气的嫌疑。
这又怎么了?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做吧?这烈大少的脾气还真是跟六月的天、小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你现在不能生气,会让毒性发作的更厉害。”她一边说一边去给烈天恩把脉,“我刚才用针强行让你清醒过来,本来就对你的身体有损伤,如果你再……咦?”
这脉象……她愣住。
“不用你管!”烈天恩看她神情突变,以为自己情况更糟了,于是抽回了手撵她,“你去找张斌拿离婚协议,趁我还没死,现在就签字!”如果一会儿毒性发作,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伤到她,更不确认自己还能不能熬过去,会不会再有清醒的时候。
“哎,别动!”江若烟正分析脉象,冷不防他撤手,连忙双手抓住。
可烈天恩却转动手腕,根本不让她再诊脉。
“你闹够了没有!”江若烟也来气了,睁大眼瞪着他,“什么叫趁你没死,现在就签离婚协议?怎么?怕你死了我分你遗产吗?”
什么分遗产?她不是一直想要离开自己重获自由吗?自己还不是为了成全她?烈天恩用力瞪回去:“你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你以为自己死了就解脱了?”
“江若烟,你不知好歹!”
“烈天恩,你个混蛋!你娶了我,就得负责!”
……
江若烟这句话吼出,让烈天恩原本准备骂回去的话顿时噎在喉咙里,满脸震惊的看着她。
“看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江若烟凶巴巴的说着,然后一把拽过他的手,“瞅你你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哪里还像我认识的那个烈天恩!”
“你认识的那个烈天恩……是什么样的?”烈天恩看着她,沙哑的问道。
“顶天立地,铮铮铁骨,有能力有责任有担当的纯爷们!”江若烟一边重新号脉,一边答道。
烈天恩眸光闪烁了一下,抿了抿唇:“他有这么好吗?”
“那当然!他可是……”江若烟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这些话不就是在夸烈天恩吗?他这么问什么意思?想让自己多说点好听的当面夸他?想得美!
没好气的送个白眼给他,江若烟哼了一声:“一天到晚死死死!我看你精神这么好,一时半会死不了!”
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烈天恩。
对啊!自己清醒了这么久,那毒性竟然没有任何发作的迹象!往日没有这么虚弱的时候,自己一动怒,太阳穴都会突突直跳,情绪面临失控。怎么现在又发脾气又吼的,竟然没有那种狂躁想杀人的感觉?
“难道是回光返照?”这么想着,他便直接问了出来。
这句话惹怒了江若烟。
“你就这么想死?”说完后,她脑海里飞快闪过什么,可此时她却没心思深究,仔细观察烈天恩的面色。
在烈天恩刚醒来时,双眸中还有着道道红丝,可现在,所有的红丝悉数消退,眼神也十分清明。
江若烟百思不得其解,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完全正常:“你的体内的毒被压下去了,暂时没有发作的迹象。”
“你用了什么药?”如果曾老和程老但凡有一点办法,都不可能留下江若烟自己在这里冒险尝试那迫不得已的办法。所以,烈天恩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的好转应该是江若烟的功劳。
“我只给你服用了补气补血和重镇安神的药汤,针灸也是为了止血提神,还没来得及实施……”江若烟老实的摇头说着,在说到自己未来得及实施那难以启齿的救治方法时才反应过来,声音戛然而止,俏脸再度涨红。
“夫人放心。做没做,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看到她俏脸粉黛的模样,烈天恩很自觉的接着她的话说道,“不过,如果夫人觉得遗憾的话,可以等我身体好一点的时候再补上!”
烈天恩开口,字字如同惊雷在江若烟耳边炸响。
“谁觉得遗憾了?什么补上!你别胡说八道!”恼羞成怒,她如同炸毛的猫一般跳起来。
这副娇羞可爱的模样让烈天恩勾起唇角:“好吧!夫人不觉得遗憾,可是我觉得遗憾。”
“你!不许叫我夫人!”
“夫人莫非忘了,我们可是经过法律认证的夫妻!”
……
事实证明,不管外表多么严肃冷厉的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时都有其不为人知的一面。而恋爱经验几乎为零的江若烟,完全不是烈天恩的对手,几个回合便溃不成军,羞的狼狈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