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程老的话,吴颂琳自然不能再多加阻拦,只得忿忿的瞪了江若烟一眼,侧身让路。
江若烟一走进书房,便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儿,视线所及之处也一片狼藉。
这是有匪徒进来打家劫舍了吗?自己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何现在变成了这样?她不由目瞪口呆。
“小江,过来!”程老抬头,看见她站在门口发呆,不由招呼了一声。
江若烟连忙走过去,便看到躺在地上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烈天恩,忍不住惊呼出声:“啊!他、他怎么了?”
“病症发作。”程老大夫答道,示意她自己把脉。
江若烟只觉得自己的心慌的厉害,努力定定神,蹲下身,刚要伸手搭在烈天恩手腕上,却被吴颂琳一巴掌拍开。
“程老,天恩这病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吧?”吴颂琳一边说一边挑衅的看了江若烟一眼。
她这么一说,让程老也有些犹豫,不由看向曾老。
事关烈天恩的隐私,曾老也不好拿主意,只得说:“这件事还要看天恩自己的意思。”
有他这句话,吴颂琳态度越发强硬起来。她不客气的瞪向江若烟:“听见了没?你还没有知道的资格!还不快出去!”
烈天恩躺在那里生死不知,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无比惨烈,这种情况下,吴颂琳竟然还因为个人感情轰赶自己,这不由让江若烟怒火腾升。
她猛的转过头盯着吴颂琳,眼神冷厉如刀:“我没有知道的资格?我是烈天恩法律上唯一的妻子!也是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如果我都没有知情权要回避,那吴小姐你岂不更应该回避?”
“你!”吴颂琳没想到这个时候她会提及到她和烈天恩结婚的事,不由语噎,但很快她便找到了借口,“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医生!”
“吴小姐莫非忘了,我也是医生?”江若烟冷冷看着她,“或者,我需要提醒你一句,你是曾老大夫的徒弟,我是程老大夫的助手。而且,上一次烈奶奶的风湿,似乎是我治好的!”
比身份,我不输于你!比医术,我比你厉害!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嚣?
江若烟目沉如泽,隐隐透着愠怒,整个人散发出极其强势的威严感。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举手投足间便会不经意地沾染上彼此的痕迹。
此时,江若烟严肃冷厉的模样,让吴颂琳一瞬间产生出一种面对烈天恩的压迫感。
“程老,曾老,麻烦你们给我说一下他的病情。”江若烟不再看吴颂琳,转头望向旁边的两位老大夫。
“没想到你是烈天恩的媳妇儿!这下就好办了!”程老在知道江若烟的身份后也有几分错愕,但很快便接受了,他朝曾老抬了抬手,“老曾,你是他的主治医生,还是你来说吧!”
事已至此,曾老大夫也不再犹豫,把这十二年来自己接手诊治烈天恩的事快速说了一遍。
“这种毒品的成分到现在也没有研究出来,只能用药一直压制毒性。但现在,他的体内已经产生抗体,口服的药剂量一再加大,最后更是需要注射针剂,而现在,针剂的药效也不管用了!”曾老无奈的叹了口气,望向烈天恩的目光不无惋惜之意。
烈家年轻一代里最为优秀的后辈,看来要就此陨落了。
听了曾老的话,江若烟的心沉了下去。她忍不住望向昏迷的烈天恩,视线停驻在他那苍白却依然难掩坚毅硬朗的脸上。
他的眉毛很浓,斜飞入鬓,如同他的人一样有些飞扬跋扈。
他的鼻梁很高很挺,让整个五官变得深刻起来。
他的嘴唇虽然显得严肃冷酷,但却有着漂亮性感的唇线。
……
他的脾气很糟糕,动不动就发脾气,他的嘴很毒,总是说些难听的话,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次次的救了自己的命,一点点将自己拉出绝望,温暖了自己的心!
眼中雾气氤氲,江若烟咬着唇探手给烈天恩诊脉。
脉浮散无根,轻按有分散零乱之感,中按渐空,重按则无……
这分明是散脉之像!
怎么会这样?江若烟小脸刷的一下白了,她吃惊的抬眸望向曾老和程老,想要求证,却看到对方面色沉重的缓缓点头。
早上走的时候,烈天恩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就变的气若游丝、病入膏肓了?
江若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死心的问道:“曾老,程老,你们可有对策?”
“先安神养神,用针灸辅助,或许能拖延一些时日。”程老知道江若烟一手针灸术十分不错,本想叫她来帮忙,可谁知患者竟然是她的丈夫。
此时,他再望向江若烟,眼神中便多少带了些节哀的味道:“小江,尽人事,听天命吧!”
烈天恩生死攸关,让她怎么能听天命!
江若烟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抠进了手心里都不知疼痛。
“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她喃喃说着,又望向一直沉默不作声的曾老。
吴颂琳看着她这副固执不放弃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忍不住说道:“江若烟,你清醒点!天恩这病已经拖了十多年都无法根治了!这一次,他又身负重伤,身体虚弱,就算用了猛药,只怕这身体也受不住!”
吴颂琳是看江若烟不顺眼,可两人的矛盾归根结底也是因为烈天恩。如果烈天恩不在了,她俩还有什么仇视的必要呢?
看着烈天恩命悬一线,江若烟那副悲痛到摇摇欲坠的模样,反而让吴颂琳心中升起一股同命相怜的感觉。
对于吴颂琳的话,江若烟置若罔闻,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曾老大夫,仿佛这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唉……”曾老大夫未语先叹了口气,随后有些迟疑的说道,“其实之前天恩有一次犯病没有用药便自行扛了过去,我曾为他做了检查,那一次他的身体不但没有任何损伤,反而有了轻微的好转迹象。我曾问起他是如何扛过去的,可他却并没有说。”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刨根问底呢?”程老大夫立即瞪着眼责怪道。
曾老大夫知道他是个直性子,也不计较他的责怪,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天恩的性格……他若是不想说,就算再逼问也没有用。我也建议他多试试那个法子,不用药物辅助来扛过毒性发作,可现在看来,他并没有再试过。”
他的话让江若烟脑海中闪过什么,快的让她捕捉不到。她不由追问道:“曾老,你说他不用药扛过毒性发作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烈老夫人风湿加重的那一天!我记得,那天还是因为你妹妹送来的药引起的……”
曾老大夫的话在江若烟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后面曾老说的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
烈老夫人风湿加重的那一天,烈天恩开车把自己从夏师兄的车上劫下来,然后半路他便开始不对劲儿。根据曾老之前的描述,他分明就是毒性发作的症状,而扛过去的办法……
想到那天烈天恩在车里的狂野,江若烟整个人都乱了。
这、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根本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哪里有用床笫之间的事来解毒的!又不是中了传说中的合。欢散!
可是,万一真的有效……
一时之间,江若烟心乱如麻。
她变幻的神情落在曾老的眼中,让曾老心底燃起一丝希望:“那天,天恩出去接你,一直和你在一起。莫非,你知道他是如何熬过去的?”
“我……”江若烟有些迟疑的咬着嘴唇。
曾老大夫看她不说话,不由焦急的说道:“你好好想想那天他到底是怎么熬过去的!这或许是救治天恩唯一的希望了!”
一旁,吴颂琳早已忍不住了,张口骂道:“江若烟!知道就赶紧说!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天恩这么死了吗?”
死?这个字犹如一柄大锤重重砸在江若烟心上,疼的她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自己重生回来,为的不就是不再让烈天恩重蹈前世惨死的覆辙吗?可现在,如果烈天恩出了事,岂不是比前世还要短命?
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努力救治了再说!
想到这里,江若烟眸中迸射出坚定的光芒,她抬起头,缓缓说道:“我确实知道如何帮他熬过这一关。但是,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安神养神的药汤,补气补血的药汤,止血止痛的西药,绷带,胶布……
所有需要的东西一样样被送进书房,然后,江若烟神情坚定的反锁了书房的门,将众人隔绝在门外。
这一次,连一向跟她作对的吴颂琳都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十分配合的前去照看烈老夫人。
烈天恩发病的事,瞒过了在房中休养的烈老爷子,却无法瞒过没事就出来溜达的烈老夫人。
看到自己的大孙子出事,烈老夫人慌得六神无主,最终还是曾老大夫怕她急火攻心出了什么事,便用了药让她睡过去。
所有的外部困难,曾老、程老和吴颂琳都帮忙解决了,而剩下的,就唯有靠江若烟自己了。
她背靠着门,做了几个深呼吸,抬手揉了揉眼睛,擦去眼底的泪花,这才一步步朝烈天恩走过去。
他陷入昏迷,无法喝药,江若烟便以口相渡,给他灌了下去。
他伤口崩裂,纱布被血浸透,江若烟便重新处理伤口,上药止血包扎。
所有的步骤,有条不紊,按照她之前想好的计划一项项的进行着。
直到进行至银针刺穴,刺激烈天恩恢复意识这一步,从头至尾表现的镇定自若的江若烟忽然神色有些紧张。
看着烈天恩眼皮微动,有着醒来的迹象,她这才拔出银针,俯下身去轻声唤道:“烈天恩!烈天恩!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