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烈天恩收拾完毕，张斌推着他下楼时，大厅内并没有人在。
“大少爷，你现在用早餐吗？”吴妈迎了上来，笑盈盈的说道。
烈天恩往餐厅看了一眼，空无一人，不由问道：“江若烟呢？”
“大少奶奶出去了。”吴妈说着，又笑起来，“不过，大少奶奶临走前还给大少爷留了菜呢！”
一听江若烟留了菜，不等烈天恩说话，张斌已经抢着问道：“嫂子给队长做了什么好吃的？”
“糖醋鸡蛋。”吴妈答道。
张斌追问：“还有呢？”
“没了啊！”吴妈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大少奶奶急着出门，所以就留了一道菜。”
“嫂子不是买了很多菜吗？”张斌挠挠头，“难道她只做了鸡蛋？”
他明明记得昨晚帮嫂子拿的菜有鱼有肉，有莴笋什么的，怎么会只有一道菜？
“没有。大少奶奶一大早忙乎了半天，做了好几样呢！”吴妈说到这里，忍不住吧唧了一下嘴巴，笑着夸赞道，“说起来，大少奶奶的手艺真不错！她做的清蒸鲈鱼和莴笋炒肉味道真是鲜美极了！”
“那这两道菜呢？”张斌有点转不过弯来，愣愣问道。
“大少奶奶用饭盒装起来带走了啊！”吴妈有些奇怪的望向他，“大少奶奶说了，她今天要请人吃饭，所以中午不回来吃了。”
饭盒？请人吃饭？好像哪里不对……张斌脸色一变，连忙望向烈天恩。
果然，烈天恩的脸上阴云密布，阴沉的仿佛要下雨了一般。
轮椅一转，烈天恩一声不吭的转身往书房走。
看他的反应，张斌心中暗叫糟糕，连忙追了过去：“队长，可能嫂子临时有别的事……”
“临时要请人吃饭？”烈天恩斜睨了他一眼，声音冷的能掉冰碴子。
见到烈天恩和张斌离开，吴妈一头雾水，冲着他俩的背影问道：“大少爷，你不吃早饭了吗？”
“不吃了。”
“那大少奶奶给您留的糖醋鸡蛋……”
“倒了！”
看着烈天恩坐在轮椅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吴妈满脸疑惑的摇了摇头。大少爷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坏了。这怎么说不吃就不吃了？
一进书房，烈天恩就直奔书桌过去，一挥手，把书桌上的书本都扫到地上。
这还不解气，他又拿起一块砚台往地上砸。
张斌一看，连忙过身过去抱住那块砚台。
“队长！你消消气！或许是哪里有误会！”张斌一边抱着砚台不撒手，一边劝解。
这块砚台是队长的心爱之物，价值不菲，这些年一直保存的完好如初。现在队长居然舍得下手砸，可见真是气的狠了。
烈天恩脸色铁青的用力要夺，冷不防耳朵一阵嗡鸣，气血翻涌，那股狂躁的想要杀人的感觉再度涌了上来。
他连忙闭眼，不敢再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压制心底的浮躁。
张斌抢下砚台，不由松了一口气，刚转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烈天恩的不对劲，脸上顿时浮现出担忧之色来。
“队长，你怎么了？”他将砚台放在桌上，蹲下身来查看烈天恩的情况，“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通知曾老大夫？”
跟随烈天恩这么久，他岂会看不出来此时队长又有了发作的征兆？
可是，早上明明才打了针，怎么会这么快就失去作用呢？曾老大夫明明说药效至少可以维持八个小时的！
如果队长的狂症真的发作了，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张斌的神色便有些慌张。
半晌，烈天恩睁开眼，双眸果然泛起了红丝。
“不用通知曾老大夫。”他摆了摆手，沙哑着嗓子说道：“给她打电话！”
他？张斌愣愣看着他，没反应过来。
“江若烟！”烈天恩声音中有无法抑制的愤怒。
张斌连忙应了声，掏出手机拨通了江若烟的号码。
另外一边，江若烟还在公交车上，便听到手机铃声响起。
这大周末的，会是谁这么早给自己打电话呢？
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夏苍海。
“早啊，夏师兄。”她笑着接了起来。
“江师妹，你到哪儿了？”电话里，夏苍海的声音似乎有些严肃。
“在公交车上。”江若烟抬头看了看车窗外，“还有一站路就到医院了。有什么事吗？”
“急诊送来一个病人，我需要你的帮忙。”夏苍海快速说道，“一会儿我在门口等你。”
一听有患者，江若烟毫不犹豫的应道：“好！”
挂断电话不到三十秒，手机便再度响了起来。
江若烟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喂，夏师兄，我马上就到了！”
夏师兄？张斌傻眼了，看了看开了免提的手机，再看看队长额头暴起的青筋，不由汗如雨下。
“嫂子，我是张斌。”他在烈天恩杀人般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说道。
“张斌？”江若烟一愣，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果然显示张斌的名字。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同事打过来的。”她歉意的说着，“张斌，有什么事吗？”
“嗯，是这样……”张斌偷偷看了烈天恩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结结巴巴的问道，“嫂子，你昨天买菜说要做感谢餐，不是给队长的吗？”
“感谢餐？啊，那是我为了感谢夏师兄帮忙做的。”江若烟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给烈天恩留了糖醋鸡蛋，他吃了没？”
糖醋鸡蛋，队长让吴妈倒了……
张斌心中为那道菜默哀，却不敢说实话，支吾着答道：“吴妈告诉我们了。”
“让她滚回来！”一旁，烈天恩听着两人的对话，耐心耗尽，忍不住吼道。
恰逢这时，公交车报站，中心医院到了。
江若烟一手拎着包，另外一手拿着手机去扶栏杆准备下车，所以并未听到烈天恩的话。
下了公交，她刚站稳，就看到夏苍海从医院门口迎了过来，远远的叫她：“江师妹，这边！”
江若烟应了一声，将手机重新送到耳边快速说道：“张斌，我到医院了。先不跟你说了，我这有事。”
“哎，嫂子你……”张斌连忙叫道，可他没说完，电话便被江若烟匆匆挂断了。
“砰！”
烈天恩一拳砸到了书桌上，震得那铁梨木的老式书桌摇晃了一下。
“队长，冷静！”张斌连忙劝解，低头去查看他的手。
铁梨木又称铁木，硬度不逊于钢铁，这么一拳下去，烈天恩的手背关节处果然通红一片。
“没事。”烈天恩挣了一下，奈何张斌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不放。
他眼中的红丝越来越多，喘气也变得粗重起来，感觉心好像被夹在火炉上烤，焦躁又难受，迫切的想要发泄。
视线变得有些模糊，目光所及之处渲染上一层红色的薄纱，更加撩拨的人怒气增生。
甩了甩头，烈天恩自己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咬牙说道：“给我打针！”
张斌一惊：“不行！间隔时间太短了！”
“快！”烈天恩感觉到自制力一点点的薄弱下去，身体里仿佛涌起无数用不完的力气，再不发泄整个人就要爆炸一般。
“队长，真的不行！你坚持一下，我给曾老大夫打电话！”张斌说着，就手忙脚乱的拨曾老大夫的电话。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张斌把烈天恩的情况一说，曾老大夫的语气立即凝重起来。
“不能再打针了！”他严肃的叮嘱，“小张，你想办法稳住天恩，千万不要让他发狂。他现在腿和腰都有伤，发作起来很容易伤到自己。”
“明白！”
“坚持住！我马上就赶过去！”
“是！”张斌应着，转头看看坐在轮椅上握紧拳头锤脑袋的烈天恩，眼眶都湿了。
他收起手机，走到轮椅旁边汇报：“队长，曾老马上就赶来！”
烈天恩抬眸，只模模糊糊看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那嗡嗡作响的耳朵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看着近在眼前的张斌，他有一种想挥拳而上的冲动。
咬了咬牙，他用力推了张斌一把：“出去！”
这个时候，张斌怎么可能走。他红着眼眶，伸手用力抓住烈天恩的双臂：“队长，你坚持住！”
“你、你说什么？”烈天恩侧了侧头，坚毅冷厉的面孔带着一丝茫然。
张斌知道他听不清，便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喊：“我说曾老大夫马上就来！队长，你再坚持一下！”
不知道烈天恩有没有听见他的喊声，忽然胳膊肌肉绷起，挣脱了张斌的双手。
“轰！”
书架被烈天恩掀翻在地，平日里他视若珍宝的书籍散落一地，可他却视若不见，侧过身又去抓书桌。
眼看着他眸中的理智消失，几乎陷入疯狂，张斌连忙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声嘶力竭的喊着：“队长！队长！”
烈天恩动作一滞，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循声眸子转动了一下。
张斌只觉得他的双眸里充满着无尽的冰冷杀意，望向自己的目光陌生的可怕。
“张……斌！”烈天恩吃力的吐出两个字，眸中冷意缓了缓。
张斌连忙应声：“是！”
“把我、捆起来！”烈天恩一个字一个字说道，肌肉紧绷硬如石头。显然，他在努力的克制自己心中的杀意和狂躁。
捆起来？张斌有些迟疑。
因为用力，烈天恩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他低着头催促：“快！”
见状，张斌再也不敢迟疑，飞快的拿来绳索将烈天恩一圈圈的捆在了轮椅上，又将轮椅固定在了角落里。
几乎是刚固定好，烈天恩的喉咙里便发出一声嘶吼，如同困兽般用力挣扎起来。
他眸中流露出的疯狂杀戮之意，双臂肌肉鼓起，想要摆脱束缚，将心中的狂躁杀戮欲望尽情宣泄出来。
一次又一次，牛筋绳索在他身上勒出了一道道血痕，他却仿若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人前威风显赫的狂鹰大队长，此时却如同一个疯子般，这样的场面让张斌忍不住潸然泪下，不忍再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