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烈天恩的通话不欢而散,江若烟别无他法,只得尽快将手头的事安排好。
在烈家,她给烈老夫人制定了两个疗程的治疗,并将注意事项事无巨细的跟宋妈讲解了一遍,在医院,她把毛毛的治疗转交给了同科室另外一位挺负责的大夫,并把情况跟周虎和周大嫂解释了一番。
临出发前,夏苍海看她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由宽慰道:“要不这样吧!如果程老大夫回来开始挑选助手,我就通知你,你想办法赶回来。”
这倒也是个办法!江若烟眼眸一亮,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好啊!你可千万别忘记提前通知我!”
“放心!我帮你盯着!”夏苍海抿唇微笑,帮她把行礼拎上大巴车,“我已经拜托同行的那几个医生帮我照顾你了!你也不要太逞强,撑不住了就自己偷偷懒。”
虽然觉得夏苍海那句“帮我照顾你”有点怪怪的,但是江若烟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礼貌道谢:“夏师兄,多谢你了!”
“傻丫头,跟我客气什么!”夏苍海曲起食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照顾好自己!”
这语气……真的太暧。昧了!江若烟有些尴尬,连忙撵人:“车要开了,夏师兄,你赶紧下车吧!”
看着夏苍海下了车,她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
感觉夏师兄对自己的好似乎超出了师兄妹的范畴,是不是自己哪里让夏师兄误会了?如果他真是那个意思,自己回来一定要跟他说清楚才好,莫要耽误了人家!
大巴车开的很稳,江若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等她醒来时,车窗外已经满是绿树青草,远离了城市的喧嚣。
“你醒了?”坐在她旁边的一个皮肤略黑的年轻男子看她揉眼睛,便笑着打招呼。
江若烟认得他,这个男子叫邵海洋,也是刚分配到中心医院中医科室的见习医师,毕业于D省的医科大学。
现在学中医专业的人稀少的跟国宝一样,连江若烟自己都就读的西医专业,可邵海洋却依然保持着对中医的热情。
因此,江若烟对他印象不错。
“是不是快到营地了?”江若烟冲他笑笑,从包里拿出两瓶矿泉水,给他递过去一瓶。
邵海洋也不客气,接过来道声谢,便拧开咕咚咕咚喝了一半。
“我忘带水了,这一路都渴坏了!”他用手背抹了把嘴,然后说道,“听说我们不是直接下部队,而是在供给站集合,再打散分配到各个营区。”
什么?还要把各个医院的人打散?哪样岂不是根本不知道会被分配到哪里?江若烟有点发愁,万一要是分配到偏远的山沟里,就算夏师兄给自己通风报信,自己也没办法赶回去啊!
她原本就生的极为漂亮,精致的五官像精心雕琢的宝石镶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尖尖的下巴,白皙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与生俱来的恬静淡然气质。此时,她柳眉微蹙,眉宇间染上一抹愁绪,更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之姿,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不用她开口,邵海洋已经很自觉的说道:“怎么?你怕分配的营区不好吗?没关系!到时候我跟你换!”
“可以换吗?”江若烟愣了愣。
“应该可以吧!”邵海洋挠了挠头。其实他也不确定,刚才头脑一热便把话说了出去。
前座的人回过头来:“一般情况下,只要两个人愿意对换,部队的人也不会管的。”
“谢谢啊!”邵海洋见到前排的男子帮他解围,一边道谢一边好奇的问道,“哥们,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那人苦笑,压低声音答道:“我已经连续参加三次了,能不知道吗?”
“三次?你也太倒霉了吧!”邵海洋忍不住脱口而出。
随军就医这种名额通常都是给新人,极少有人会这么不受医院待见,连着三次被派来。
江若烟也忍不住抬眸望向这位倒霉蛋,流露出一丝好奇。
这位倒霉蛋是个圆脸的胖子,看起来十分和气,不像是那种讨厌的人啊!
“谁让我毕业分配到了骨科医院!”说起这个,那人也挺无奈的,“我一个学中医的,去那能干什么?”
“你也学中医?缘分啊!”邵海洋立即像见了老乡一样激动,介绍道,“我们俩是中心医院中医科室的,我叫邵海洋,她叫江若烟,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我叫周军。”那个倒霉蛋看着他们俩笑了笑,“这可不是缘分!而是我们学中医的被排挤啊!哎,真后悔当初报了中医专业!”
每个医院选随军就医名单的时候,优先考虑的便是中医科室,每个医院派出的四名医生中就至少有一位中医。所以如周军所说,这确实不是缘分,而是如今这个时代中医越来越不景气了。
前世江若烟几乎为中医奉献了所有的青春和精力,从来不知道研究室之外中医这个行业已经如此凋零。
“中医固本培元,是西医无法替代的!”江若烟心中有些难受,忍不住说道。
“无法替代?是已经替代了吧!”周军呵呵笑了两声:“等到了营区,你就知道我们学中医的待遇了!”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大巴车驶入供给站。
在那里,已经停了一辆大巴,二十多个人站在车下透气。
所有人下车集合后,江若烟悲催的发现五十人里只有她一个女性。她站在这群人中间犹如鹤立鸡群,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怎么还有个美女啊?”
“哪个医院这么丧心病狂,居然让女人上前线?”
“估计是太漂亮了,惹了众怒吧?”
“没想到有美女同行,意外收获啊!你们可别跟我争!”
……
叽叽喳喳的众人惹怒了供给站的排长。
“安静!集合!”排长吼了一嗓子,那大嗓门瞬间掩盖住所有的音量。
当兵的嗓音浑厚沙哑,带着一种饱经风霜的粗犷,在气势上完全震住了前来随军就医的医务人员。
众人歪七扭八的排好队,那扭曲不规范的阵型让排长看着直皱眉。
“瞧瞧你们这副样子!要是上了战场,全部都得下尿裤子!还谈什么救人?”他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底下有医生不服,反驳道:“现在都是和平年代!哪里还有战争!”
“和平年代?”排长呵呵笑了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你们的运气很好,这一次有个极其特别的营区也要收编随军医生。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有幸被选中,那么恭喜!你们将见识到战争是什么样子!”
说罢,他无视哗然一片的众人,拿着名单吼道:“下面,我点到名字的人去自己营区的接待员那结合!”
“张旭!徐子山……去二十营!”
“朱智铭!于强……二十六营!”
“何杨!王乔安……三十七营!”
……
随着排长的点名,五十名医生里不断有人离开前往自己所在的营区接待员处报道,最后只剩下了三个人没有叫到名字。
江若烟,邵海洋和周军站在原地,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怎么回事。
看着面前的三人,那位排长把名单一收,严厉的脸庞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恭喜你们三哥!你们被选中了,将会前往我们最为神秘的营区!”
就是据说会见识到战争的那个鬼地方吗?那岂不是都在边境?江若烟觉得自己这个运气也是好的不要不要的。本来邵海洋还说可以跟自己换营区,可是现在倒好,两人被分配到一个地方去了,谁也救不了谁!
她心中哀叹着,准备找有经验的周军问一下这个最神秘的营区到底驻扎在哪里,距离C市远不远,可谁知不远处的周军正两眼翻白,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
排长对上头下达的命令很重视,亲自开车送江若烟三人前往营地。
可在江若烟看来,与其说是护送,还不如说是押送!
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后,吉普车驶入山区,在蜿蜒崎岖的山道上爬行。
沿路过了三道检查的关卡,两边景色越来越荒凉,灌木丛和松树杂乱的交替生长,这不由让江若烟的心渐渐沉到谷底。
完了!这种深山老林必然人迹罕见,自己想逃都逃不出去!
绝望中,吉普车停了下来,驾驶位上的排长扭过头解释道:“前面不让车开进去,你们要拿着自己的行李下车步行!”
“要走多远啊?”邵海洋嘴快的问道。
排长答的轻描淡写:“也就五、六公里吧!”
五、六公里!!!
他们一大早坐车,到现在饭都没吃一口,还要拎着自己的行李走五、六公里!
他们三人顿时想呵呵那个排长一脸!
“赶紧下车,前面有人接应你们!”排长完全无视这三人的怨念,不客气的催促着,“动作麻利点!我还有别的任务呢!”
三人拿着自己的行李刚下车,排长便一踩油门飞快的将吉普车开走了。
四周荒无人烟,三人孤零零的站在山道上,可怜极了。
周军和邵海洋还好说,两人一人一个背包就搞定,可江若烟却不但有个包,还带了一个大行李箱。
纵使行李箱有轮子,这坑坑洼洼的土路也没法滚啊!
“我帮你拎!”邵海洋自告奋勇,热情的帮江若烟拎起行李箱。
“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自己……”
“你一个女孩家怎么拎的动?再说夏大哥都跟我说了,让我照顾照顾你!”邵海洋打断了江若烟拒绝的话语,咧嘴笑道,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正说着话,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风驰电掣的从他们身后驶来,丝毫没有减速的从三人身边开过,带起一阵滚滚的黄烟。
“不是说车不让开进去吗?这谁的车啊!这么嚣张!”邵海洋措不及防的吃了一口土,不由气的大骂。
江若烟捂着嘴,疑惑的望着那辆越野车消失的方向。奇怪!怎么感觉刚才有人盯着自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