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因为有叶子的提醒,莫卿染才反应过来,走流程一样请了安,本来也是着急要走的,但看到那个白夫人就走不动了,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崔颜夕又恢复了初见时候的模样,不但对于昨天莫卿染的僭越没有揪着不放,反而关心起她的身体来,让听琴拿了几味珍贵的药材给了她。
莫卿染还真的有点不适应,也不知道这个名声极好的王妃到底是什么心思,只得小心对付着,心思却一直都在那个白夫人身上。
“卿染妹妹今天来得这样晚,我们都以为妹妹不会来了呢。”这话是宋歌说的,一句话没有几个字却将莫卿染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多亏了宋姐姐的汤池,今天卿染才能和各位姐姐一见,人家说‘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姐姐们才知道什么叫做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瑰姿艳逸。”莫卿染的反应还算迅速,谁知道宋歌的反应更是迅速:“那倒是要问问卿染妹妹了,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瑰姿艳逸这三个词分别是形容我们在座的谁呢?”
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瑰姿艳逸这三个词只是随口那么说的,区别度并不大,硬说哪个词是形容哪个人的,反而有些不太合适。
宋歌果然是在找莫卿染的茬儿,不过是因为什么?是她知道了自己给莫卿染下绊的事情被当事人知道了,还是说她还记恨着因为莫卿染而被禁足的事情?
“我倒是觉得这三个词都适合王妃呢。”开口的是白夫人,她弯弯的月亮眼睛还是那般好看,声音里有几许甜美几许清丽:“宋姐姐你说呢?”
白夫人开始说那话的时候,宋歌就想反驳了,只是不等她开口,白夫人的问话就先来了,宋歌自然知道其中的意思,只得表示赞同。
经过这样的一个小插曲气氛悄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四个女人各怀心思。
宋歌自讨无趣最先告退,接着就是白夫人,而莫卿染紧跟着她的步伐,离开了。
“王妃不觉得奇怪么,白夫人为什么会帮莫夫人出头?”听琴不着痕迹地换了熏香炉,一杯清香的茶水递了过去。
“就她们三个人还能玩出花来?”饶是这么说,崔颜夕回想到昨天拓跋炎抱着莫卿染离开的场景,打翻了茶杯,皱眉道:“换杯梅花茶来……”
“依听琴看,那莫夫人模样不及宋夫人,头脑不及白夫人,王爷宠她不过是图的一时新鲜,虽身份和另两位持平,但却成不了什么大事……”
“听琴你的话太多了。”说起隆宠谁能比得过崔颜夕这个王妃,不要说当时迎亲时候的盛况,就单单说到这位绿漪楼,整个大金谁人不知?
而另一边,莫卿染追着那白夫人出了绿漪楼,那速度就连叶子这样一个会武功的人都差点追不上。
“这位白夫人好生眼熟,不知道闺名可否相告,今日若不是姐姐出手相助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境呢。”
“莫夫人,我家白夫人……”
那白夫人没有说话,倒是她身边的丫鬟开口了,只是寥寥的几个字却让莫卿染整个人都诧异了,刚刚只注意到了“白夫人”,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没有看到呢,却也是熟人呢。
“都是自家姐妹,莫夫人不必挂怀。”那白夫人却轻轻推开了挡在前面的丫鬟,对着莫卿染露出一个笑,就像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候一样。
“白夫人可真是菩萨心肠。”莫卿染从来都没有想到会有今天,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人活得时间长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碰到。
“莫夫人可是有什么事?”明明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好似变了许多,甚至和那次在船篷上见的也不尽相同,她素雅了许多。
“白夫人若是不嫌弃就不要以‘莫夫人’相称了,妹妹闺名卿染,白夫人还没有告诉卿染你的芳名呢。”
“白素,卿染妹妹可以叫我素素。”恍惚之间好像回到了今年初春,她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没错,白夫人就是白素,那个和莫卿染一见如故的白素,那个将莫卿染推到玉人楼的白素,那个将莫卿染的人生轨迹都改变的白素,而她现在正面无表情地说着自己的无奈,甚至连一点点伤痛感都没有。
莫卿染觉得可笑,为什么所有人做坏事都有借口,而自己就活该被人算计,活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莫卿染多想指着白素的鼻子骂她给自己带来的不幸,但是她忍住了,莫说叶子这个监视者就在身边,即使只有两个人在,她也不敢说什么,装失忆真的是个技术活儿。
“听说白姐姐的听雨阁里有个类似乐器做的水车很是漂亮,根据转水车的速度快慢,会出来不同的乐曲,卿染倒是很想去看看,不知姐姐是否方便?”
强压住心底的那股怒火跟着白素去听雨阁,一路上一直在对自己暗示:莫卿染你的机会来了!从今天早上的情景可以看出宋歌根本就不好笼络,而崔颜夕那个王妃又难缠得紧,本来对于传说中的白夫人并没有什么几分兴趣,可是她是白素,那个欠你人情的白素,不是么?
“叶子你们先出去,我和白夫人有话说。”一进房间,莫卿染就先打发了两个丫鬟,一个是自己的丫鬟叶子,而另外一个是白素的丫鬟司棋。不错,不是别人,正是司棋!
“莫夫人……”司棋这边欲言又止,白素这个主人亲自开口了:“将梅花酥放在这里,司棋你先下去。”
果然白素的话印证了莫卿染眼睛看到的事实,那丫鬟正是司棋。
司棋和叶子都退下去,莫卿染拿了一块梅花酥放入口里,和她明月阁的比还真的差远了,她的那个厨子脾气怪是怪,骨头软是软,东西做得还是不错的。
“白姐姐这里一切都好,就是厨子差了点,下次姐姐去明月阁,我一定好好招待白姐姐。”和白素的相处不过一日,倒是比在拓跋炎面前还要放松,难缠的人是司棋。
对于莫卿染在玉人楼的过往,除了卿安,最清楚的恐怕就是她了,所以和她的接触能避免就避免得好。其实柳絮死后,对于司棋的去处,玉人楼没有人说得清,当然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小丫鬟,或许拓跋炎留在玉人楼的细作就是她吧?
“那劳烦卿染了。”白素没有像宋歌一样叫她“卿染妹妹”,而是叫“卿染”,就像以前两个人相处一样。
“那有什么劳烦的,我一个人呆在明月阁都要闷出病来了,白姐姐要是能去陪我就再好不过了。”装作很天真灿烂地笑,也不知道她能看出几分真诚:“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白姐姐特别合卿染的眼缘呢,就好像以前就认识一样呢。”
缘分,缘分,即使有缘有份,也长短不一。
白素听到这话,明显脸色有点变化,声音却还是很平稳:“可能是因为我们都是汉人吧。”
“原来白姐姐也是汉人啊,我说呢,怪不得白姐姐的眸色那般黑亮,我本来猜想着白姐姐可能会有汉人的血脉,却不想和卿染一样呢。”
这么蠢的话,莫卿染说得真想一个巴掌将自己拍死,谁能理解她现在想质问却只能装白痴的无奈心情?
“我是邺城人,卿染你呢?”白素倒是很适应这样的莫卿染,又递给她一块梅花酥,那梅花酥,莫卿染吃了一口就不想再吃第二口了,接过之后就顺手放下:“咦,那好巧呢,我也是从邺城过来的,王爷说邺城的程记糕点最是好吃了,白姐姐吃过么?”
“彰德府……邺城南街的程记糕点是最好吃的,按时令出新品,最好吃的是荷叶糕和玉兰乳酥,这样说卿染是没有吃过了?”
“我哪里有那个口福啊,不瞒白姐姐你说,我醒来之后在邺城呆了数月,但是那时候的邺城虽不算萧索,但并不繁华,街道都是空空荡荡的,我也并没有找到南街的程记……”
那日和石卓南一别之后,莫卿染就陷入了深深的昏厥,一连十天,拓跋炎都守在床边,喂着那些名贵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的药物,直到第十一天,毫无征兆地,她醒了,却什么都忘了。而就算她将什么都忘记了,拓跋炎还是对她不放心,几个月休养身子,期间只让她外出了一回,身子刚好一点就快马加鞭地带着她来了平城。
“你忘记了那些事情,是么?”这样的话对于一个刚见面的人来说是有些无礼的,甚至带着侵犯性。
“白姐姐你说的什么话?”欲盖弥彰这样事情有时候效果还是很好的,见白素的眼神有些波动,莫卿染心下有点捉摸不定:难不成拓跋炎没有告诉她自己失忆了,还是她在试探自己?
“卿染怎么可能失忆?”莫卿染琢磨了一下失忆的人该有的反应,轻笑一声否认。这样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态想必是最好的,一方面更刺激了白素的内疚,当然如果她有的话,另一方面也符合一个真正失忆的人的做法,就像是有病的人总是在强调自己正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