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尼赛格在黑夜中穿梭，犹如一只展翅的银黑恶魔。
顾倾心在车上想起了一些事。
半月之前，她记起来六年前的事，然而因为顾少霆出了车祸，以及得知殷萧萧成了植物人，她就没有多少心思去管太多。
前几天，她倒是跟陆熙碰过面，陆熙的一番话，让她放心了不少，然而依然有一些谜团等待顾少霆来解答。
陆熙是说，当年参与的人都被他解决得差不多了，至于她有没有被那什么，那些人都呈否定态度。
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顾倾心算是一个比较保守的女生，从她排斥她跟顾少霆的“伪姐弟”关系来看，就可以知道。所以，如果自己的第一次丢得不明不白，她心里这道坎，很难过得去。
顾少霆很细心，见顾倾心在一旁在绞手指，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他邪笑：“怎么，有话跟我说？”说完目光从前方道路快速移到顾倾心身上扫了一眼。
顾倾心有些吞吐，终于深吸一口气，朝认真开着车的顾少霆幽幽望去：“六年前的事，我想起来了……”
顾少霆一怔，笑容也僵硬在脸上，将车一拐，停在了道路右边。他默默走下车去，背倚着车门，点了一支烟。
这里还是云东市郊区，他们停车的地方正是这座山的山腰。顾少霆将目光投向远方，城市全景尽收眼底。云东市是不夜城，闪耀灯光如繁星点点，然而繁华之中又透着空寂。
顾倾心跟着下了车，有些紧张地挪动步子来到顾少霆身边。就在她犹豫怎么开口的时候，顾少霆掐灭了手中的烟。
“是我没保护好你……。”他自嘲一笑。他自信以为他是一个能够掌控全局的人，然而六年前发生的那些，让他第一次有了无力的感觉。
这也是为什么，好几次他找不到她，他会丢了一贯的理智和沉稳，变得慌张失控。
他承认他是一个拥有强大控制欲和占有欲的男人，他需要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能够真正安心。
顾倾心愣怔，许久没有回神，是不是真的，她的第一次是不明不白的没了？
双肩不自觉颤抖，她蹲下抱住了自己的身子。
“少霆，谢谢你，替我瞒了这么久。”她用尽全力，才慢吞吞地开口，“只是，我这么脏，为什么你还要我？”
顾少霆垂头看向突然变得落寞的她，心头忽然紧缩，重重疼了一下。
他双眉紧皱，一把将她扶了起来，死死扣在怀里，低斥道：“谁敢说你脏？！就算发生了那些事情，你也只会是我顾少霆的女人！”
“可是我……”顾倾心瘪嘴，泪珠顺着下一句话而吧嗒掉落，“我的第一次，就那么毁了！……”
顾少霆脑袋有点蒙，他捧过她哭泣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你再说一遍……”
“为什么还要问？”顾倾心情绪激动地掩面哭诉，“我全都知道了！我根本就不是个干净的女人！你明明知道他们强了我，为什么还要……唔……”
顾少霆扳开她的手，突然堵住了她的嘴，一番缠绵碾压才放开情绪不受控制的她。
他轻拍着她的背，忽然发出一声轻笑，说出一句让顾倾心震惊的话：“傻瓜，谁告诉你这个糟糕消息的？我作为你的男人，难道不清楚你的第一次给了谁？”
顾少霆说话一向都很直白，有时候直白到令人发指……
“还有，如果那次他们碰了你，你觉得他们只是被关几年的下场么？殷萧萧还会有命留着么？”顾少霆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随之又变得温柔，“再说了，即便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不要你……”
顾倾心不敢看顾少霆变得深情的脸，还是有些难受。她又想起什么，眼睛忽闪，怯怯地问：“在英国那次……根本没有血……”
顾少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轻捏顾倾心的脸道：“我告诉你实话，你别打我就成。”
“什么？”顾倾心吸吸鼻子。
“其实我换了床单。”顾少霆低头轻笑，“你被我折磨得没了一点力气，怎么还能注意到这些？”
顾倾心羞赧地捶他胸口，薄怒：“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件事情我担心了好久，我好害怕……”
“害怕什么？”顾少霆将手揽在她的纤腰上，打断她的话，“怕第一次是别的男人？”
顾倾心小脸一红，心虚不去看他。
顾少霆邪笑地扳回她的脸，轻声说：“好了，既然解除了心里的担心，就别再郁闷了。”
“刚刚你又是郁闷什么。”顾倾心不服输地反驳他。
顾少霆眼眸不自觉掠过一丝无奈，抬眼又恢复了笑容，他神秘兮兮地说：“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他怎么可能告诉她，他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六年前如此，今日如此，时时刻刻如此，他害怕她出一点意外，他害怕身边没有她……
除夕夜，漫天都是盛开的烟花，柯尼赛格穿梭在城市里。
接近十二点，顾少霆带着顾倾心终于到了位于西城区的一个私立医院，圣启医院。顾倾心记得几年之前，自己的母校圣启中学附近还没有这所医院呢。
尽管是除夕夜，但有的医生护士依然留在这里尽职尽责。
当得知顾少霆带着顾倾心到来时，年轻的院长亲自带着下属，齐齐站在医院大厅门口恭候。
这个医院的院长不是别人，就是顾少霆认识的一个好朋友，姜弘。年仅二十八岁的他，就已经获得了多个国家的执业医师资格证，并且是好几个全球知名医学院的客座教授。
而他甘愿做这个圣启医院的院长，只因为这所私立医院的董事长是顾少霆。
顾倾心见到姜弘的时候，他身着一身白大褂。他的听诊器永远不像其余医生那般挂在脖子上，他喜欢拿在手里甩圈圈，放荡不羁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一个正经的医生。
顾少霆和顾倾心接受隆重的欢迎后，便被姜弘带到了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
顾少霆姿态闲适的犹如到了自己家，他直接往办公室的正位上一坐，双脚毫不客气地摆在了前面的办公桌上。
顾少霆拿起早已泡好的云雾茶，直言问：“她睡了吗？”
姜弘用手示意顾倾心坐在旁边沙发上，一边回答顾少霆的问题：“还没，她一直在等你。”忽然想起什么，他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顾倾心，改口：“应该说是等你们。”
顾倾心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她”是指谁，只能怯生生地问：“你们要带我见谁？”
顾少霆朝姜弘示意让他不要说，继而起身，理了理西服，走到顾倾心身边，勾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说：“一个你最想见到的人……”
顾倾心愣怔着睁大眼睛抬眼看顾少霆，一脸不可置信，莫非是……
顾少霆邪笑着，紧紧牵着她的手，在姜弘的带领下，坐上了直达顶层的电梯。
医院住院部的顶层是一套豪华病房，欧式雕花的白色大门上，依然有两个窗口可以看见里面病人的情况。
顾少霆牵着顾倾心慢慢靠近那个房间的大门，而顾倾心一步比一步沉重。她怕见到的并不是心目中相见的那个人。
终于靠近，姜弘先是透过大门窗口看了下里面的情况，才示意顾少霆和顾倾心去探视。
顾倾心终于见到了这个神秘人物，此时她安静的躺在大床上，目光透过另一边的落地窗看向不远处齐齐盛放的烟花。
她的头发剪短了，脸色也有些不好，身材也瘦弱了一些。顾倾心真的想不到，新年来临的这一刻，她可以见到自己的母亲，马丽兰。
门开启。
马丽兰听到声响也朝这边看来，虽然早就知道这次从英国回来就可以看见女儿，但真正相见的这一刻，她还是喜极而泣的伸出了双臂。
顾倾心三步作两步跑到马丽兰身边，投进了母亲的怀里。
好久没有闻到母亲身上独有的味道，好久没有窝在她怀里撒娇。母亲生病，自己还没能去见过她一次。
顾少霆说带她去英国，全然想不到让母亲回来了。
这个新年，她真的觉得很知足。
俩母女抱在一起哭了很久，呆在一旁的顾少霆轻轻咳了一声，眼神示意了一下姜弘。
姜弘了悟，立刻上前将顾倾心和马丽兰分开，语重心长的对她们说：“顾倾心，如果周阿姨的情绪太过波动，对身体恢复可没什么好处哦！”
顾倾心听了，立即收了啜泣，为马丽兰抹去眼泪，转移话题：“妈，是女儿不孝，我都没能在您身边好好陪您。这些日子，你过得好不好？”
马丽兰执着顾倾心的手拍了拍，瞟了顾少霆一眼，方才嘴角噙笑地开口：“少霆安排得很周到。当然，如果没有苏阿姨和这位姜医生，或许我会躺在床上睡一辈子……”
顾倾心想不到母亲会在自己面前提及顾少霆的好，按理说，这气氛也太融洽了。
顾少霆似是知晓顾倾心的想法，他牵强地笑了笑，说：“你们先聊吧，我跟姜弘先出去。”
姜弘也识趣的猛点头。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留下顾倾心和马丽兰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