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季深公寓的楼下，我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急切的一面。
他给我开了门，侧身让我走进去。
一进门我就几乎想要跪在他身下了。
“求求你，你放过朴仁赫吧，不要把事情做到这么决绝……”
面对我湿漉漉的眼神，季深盯了我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我的两条腿发软，勉强靠扶着旁边的柜面太能站稳。可就算站稳了，我的身体依然控制不住地发抖着，仿佛还没有从刚刚簌簌冷风中的状态里回过来。
季深越是不说话，我的心里越是慌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毫无疑问，我现在又处于了一个被动的弱势局面。上一次，我拒绝了他的协议，他并不自己来找我，却通过向朴仁赫施压，把我逼到了这里主动求他。
再上上次，我通过演一出假戏演给季深看，以委婉表达想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意思。然后季深扭头就开始了对付朴仁赫，手腕果断到让人难以相信。
每一次我想要试图违背他的原先意图，或许想要推开他，拒绝他，最后都会得到不好的下场。一次又一次的惨痛的经历告诉我，面前的这个男人非常危险，极度惹不得。
所以我又站在了这里。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还夹杂着外面的冷风，显得狼狈不堪。
面对季深，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表达什么样的态度才是完整的。站在他面前，我仿佛一眼就能被洞穿全部。我唯一明白的，就是此时此刻，我已经失去了和他谈判的资格。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最后，我低低地说出了这句话。
季深的目光像是有温度，轻轻落在我的脸上。他慢慢俯身，靠近我的时候抬起一只手，按了一下旁边墙壁的电子按钮。智能的系统立刻感应到了主人的意图，全部熄灭。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一片漆黑，只有面前这个男人的体温如此真实而有力。
我屏住了呼吸。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他说得非常轻，而吐字又相当撩人。每次当他这么轻轻讲话，我都神经高度紧张。
“我想要像那天晚上一样。”他距离我非常近，长长睫毛扫到我的面颊的时候，依然有酥酥痒痒的感觉。我被这样像蝶翼一般轻轻扫动的感觉弄麻了。只能听到面前的男人像是蛊惑一样地开着口，“……关着灯，只有月光，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终于，这一次眼前的这个男人承认了对我的需要。
上一次他还犹如一尊顽固不动的石膏像，只任由我拽下了自己的风衣外套，但是自己却无动于衷。甚至，他说话的样子像是在看一个舞台上的小丑。
他是如此高傲的男人。绝对不会主动找我，也绝对不会求着我留在他身边。他的手腕更加强硬，更加果断，更加让人……身不由己。最终，他就是有办法，让你自己主动回来，甚至……求着他让他接受我。
这一次我也没有任何的拒绝。我任由他的手掌的温度就落在了我的肌肤上，在我的身上泛出了层层的涟漪。我心底其实还是害怕的，但是又绝对不会傻到去打断这个男人偶尔才流露出来的温柔。鬼知道触怒了他，他下次还会不会再接受这样的条件，还是会抱着手臂冷冷告诉我，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而你拒绝了。
此刻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他的呼吸也开始变得很灼热。但季深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我已经开始能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了，但是他却没有急于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我们之间，仅仅只是距离非常近，比拥抱少一点，但是又比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多一点。但也仅仅是这样距离亲密而已。
甚至连一个吻，他都不曾落下来。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么？”
相反，在这个已经逐渐开始升温的房间里，他要做的却不是任何实质性的动作。明明呼吸已经乱了，他却开始和我讨论起无关紧要的话题。或者说，他开始和我叙旧。
“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那个时候就知道你喝了很多酒。天也很黑没怎么看清……”
面对我这么诚实的回答，季深轻轻笑了。
“我也觉得自己很亏，天很黑，什么都没有看清……”
这种口吻，虽然像是在耍流氓，但是由季深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在欣赏什么高雅的古典音乐那般。这样俊美的男人，迷人到不可思议，就算是开什么荤段子，也绝对不会让人有一丝一毫厌恶的情绪。
“……那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动作是什么样的么？”季深又轻声开始问我。
我想了一会儿。
“……你指的是，把我从背后抱住然后拖到这个房间里去吗？”
“唔……”他问，“我还这么拖过你吗？”
“是啊……当时的你……”
我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男人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味很好闻。我一时有点沉醉了。
“继续说。”他轻声催我。
我摇摇头。“就这样了。过了那么久，很多都忘了。”
他笑。在我耳旁开口的声音很轻，又缠绕着淡淡的沙哑。
“第一次会疼么？”
我有点吃惊。
“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
“嗯。”他的下巴在我的头发上磨蹭了两下，只是吐出两个字，“你猜。”
我终于沉默了。
比如他真的来一个亲吻，或者真的要动手解开纽扣之类的动作，这样的对话才是真正让我觉得很难抵挡的。
男人的声音实在太过好听，音质沙哑，吐字迷人。他仅仅是什么都不做，只动动嘴和我聊几句话，就已经做到了“未撩却胜似撩”的地步。
眼看我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微妙，按照正常的程序，男人和女人到了这样的节骨眼，恐怕早就各自把持不住，然后双双坠入爱河。但我们之间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微妙，明明情绪到了，氛围也到了，但他就是不肯落下一个吻。而我也勉强保持着刻意的距离，不去主动亲近他。我们都像是在等着对方率先妥协。在有其中一个人成为输家之前，我们只能这么漫无止境地对峙下去。
这种感觉，太痒了。
“……你听到你的呼吸乱了。”季深在我面前，轻轻地下了一个结论。
我回应了他一句：“我们彼此彼此。”
他轻笑，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像是在探究一个哲学命题。
当他的呼吸扑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差点怀疑他会吻我。但最终这个吻距离我几毫米之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落下来。
在这之前，我从不知道一个男人能做到这样的地步。仅仅是凭着他轻笑的声音，或者他开口说话的声音，就能把我们周遭的一切带入到这样的地步。
这大概是季深身上的迷人之处。也是最让我觉得危险的地方。
最终他轻轻地离开我，站在了距离我稍微远些的地方。
黑暗中，他注视着我，轻声开口。
“……过来吻我。”
我慢慢过去，用极其缓慢的速度接近他。他像是一个居高临下的王者，等待着这个命令以他认为完美的方式结束。
我的唇触碰到了他的面颊。同时也感觉到了他的身体更加灼热了起来，像是隔着衣服就要把我烧伤一样。
季深开口，虽然还保持着一贯的优雅和冷静，但这一次声音更加沙哑得厉害。
“……脱下我衬衫。”他的第二个命令。
自始至终我不敢违抗他的任何一句话。
我慢慢伸出手，触碰到了他身上的衬衫纽扣。季深穿了一件居家的衬衫，很薄，但面料却出乎意料的舒服。我的指尖放在纽扣上，微微颤抖着，然后无声地解开了一颗。
“……下一颗。”
黑暗中只听到沙沙的男人的声音，像是饱藏了许多的秘密，却把这些秘密都完好无存地封存在了声带的器皿中。
他伸开手臂，方便我把他的衣服脱下来。严格地说起来，他更像一个等待着女人过来侍寝的帝王。可明明是他想要，明明是他主动说情话撩人，明明是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得氤氲成团。他是我们当中率先打破了对峙的僵局的人，其实他才是那个输家。
但他就是不肯让皇冠从自己的头上掉下来。
“……这样？”
我静静无声地解开了他的第二颗纽扣。
黑暗中这些细微的动作都能发出许多暧昧而又细碎的声响。
接着就是第三颗。然后第四颗。
最后一颗纽扣解开，季深的这件衬衫就能被我去除掉了。男人裹在里面的身体线条很漂亮，而且已经开始升温。
但我的手只是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我忽然想要去看看我口袋里的手机，现在会不会有什么新的短信进来，会不会有朴仁赫的未接电话，或者他有没有可能已经回到了出租屋，正在满屋子地找我……
但面前的季深并不容许我这么漫无目的地想下去。
他明显注意到了我在走神。
“……你在想什么？”他问。
我摇摇头。
“没有。”
与此同时，季深的衬衫掉落在了地板上。
“……好，接下来，伸出手，脱你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