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还不清还可能会坐牢？
一时我没有想到朴仁赫的境地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光是从他每天晃荡在客厅里的身影，还真的难以判断出来。
“……你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么？”陈景说，“我拿到想要的舆论，你拿到这笔钱解决眼下燃眉之急。各取所需。”
我镇定地思索了一下。
放在桌子上的那笔支票的数目，不可谓让人不心动。我知道它对于我眼前处境的重要性，但……
“不好意思。我会另外想办法。”
我很有礼貌地拒绝了陈景的提议，不带一丝感情。然后离开了这家餐厅。
它确实让我心动。
但仅仅是一张支票，无法解决这个困境。且不论它的数额只是庞大债务中的杯水车薪，陈景本身就让我很难再完全信赖。
我信不过陈景，更不想因为对局势的错误判断，而再次给我和朴仁赫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至少眼下，我先要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不告诉我现在负债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打电话给朴仁赫，劈头盖脸就开始骂他。
他倒是被我骂得有点懵了。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朴仁赫已经在那里了。我刚一合上门，他的一只手臂就伸过来，把我压在了墙上。
“……你又去找季深了？”他像是气得不轻。
我摇头。
“没有。”
“那你怎么会知道……”
“这说明这些事情是真的咯？”我反问。
他被我问住了。
等我们之间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儿，不再像之前的那样剑拔弩张的时候，我叹了一口气解释。
“是陈景找了我。”
我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一遍，朴仁赫稍微消气了一些，但仍旧耿耿于怀。
“……他让你做他女朋友？”
好看的男人皱起眉，满脸都写着巨大的“我不高兴”。
我强调了一遍。“他提出来了，但是我没有答应啊。”
但朴仁赫没有理我。
“……你知道他现在有权利不接受公司的安排的，对吧？”
“……”
“……但是他偏偏就过来找你，他明明可以找任何一个人。你还不懂为什么吗？”
我不懂。
“为什么？”
“猪啊你。”
他说完这句话，没有再跟我说别的，然后背过身忙别的事情去，似乎在跟我怄气了。
直到傍晚，他都没有跟我说话。
到了第二天，他也依然没跟我说话。
就这么芝麻绿豆点的事情，还值得生这样的气吗？我百思不得其解，想着等晚上或许和他道个歉吧。但等晚上一进门，朴仁赫却没有再和我板着一张脸了。他说：“森森你跟我出来一下。”
我就跟着他出来了。
他带着我下楼，上了车，一路经过市中心拥堵的车流，然后停在了一家婚纱店门口。
这家婚纱店我记得。我们之前就是在这家店挑的衣服。
“你带我来干嘛？”我问。
“你进来就知道了。”他拉着我的手腕就进去了。
他招呼我在大堂的沙发上坐，然后指定了店员去里面拿一件刚到的成品。售货员小姐很热情，还记得我，一边送上衣服一边说：“……朴先生很有心，上次小姐您在这里看中了一件，但是没有货了，他特意预付了全款，从国外重新购了一件，今天刚到这里呢……”
我听得目瞪口呆。
上一次来这家婚纱店还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只是在其中一件婚纱上面多流连了两眼，朴仁赫就非认定我是喜欢那件的。他暗中大费周章地想要给我一个surprise，我是完全不知情。
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而这件婚纱却始终在来的路上。
直到今天，它终于到了。但是物是人非。
“……不用了，我们……”我摆摆手，想要委婉拒绝。
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问问这件多少价钱，能不能退个款还给我。
但朴仁赫打断了我的话。他朝售货小姐温暖一笑。
“我们的婚期如约进行，谢谢你们到货得这么及时了。”
我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朴仁赫推进了试衣间。他低声威胁我，不换就别想着出来了。
最终我换上了这件婚纱，售货小姐帮我贴心地拉好后背的拉链。
出来的时候惊艳全场，朴仁赫的一杯水端在唇边，愣是五分钟都没喝一口。
“还行么？”我问。
“还行。”他点点头，无声咽了口水，装作淡然。
“看够了？过了眼瘾了？”我走到他身边，低声说，“看够了就把衣服退了呗。我们现在这种情况，还买什么……”
“我们要了。”
朴仁赫朝售货小姐打了一个响指，帅气地就把这件衣服买了下来。
我看了一眼标价，差点没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朴仁赫付了尾款，刷卡的动作干脆流畅，动作帅得不行，偏偏刷完还跟对面的收银小姐微微笑了一下，露出洁白好看的八颗牙齿。
得了，对面姑娘的脸红彤彤的，手都拿不稳笔了。
“……你买它干什么？”
眼看钱也刷了，袋子也包装了，我也没其他辙，出门的时候只能低声抱怨了两声。
“别人结婚的婚纱都是租的，反正也就穿一次，只有你会把这种六位数的衣服买到家里来……”
更让我无法理解的是……
“……就算你买完了，咱们也不结婚了，只能搁在衣柜里啊……”
看着身旁朴仁赫神采飞扬的神情，我的眉头简直皱到天上去了。想想自己入不敷出的近况，再想想不久就要断水断电的出租屋。
以前几个室友还在的时候，我也没觉得负担多重。现在她们不在了，连电费都要交三份的。
“……不然我把这件衣服转手转卖到二手平台……”
我的话没说完，就被朴仁赫轻轻抱住了。
“我喜欢看你穿这件衣服，森森。”他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呢喃着撒娇。
“我喜欢你穿它的样子，然后想象你是我的新娘，想象我们的婚礼画面。”他说得很温柔，“……所以就算它买回来只能挂在你的衣柜里不见天日，那么就算单纯为了满足我的美好期待，我也愿意一试。”
这样的话，我无言以对。
仅仅是为了满足“可能性极其微小的”一份希望，他就愿意在处境这么艰难的时候依然为我买下一件昂贵礼服？
“你高兴就好。”最终我只能淡淡叹口气。
其实我心里已经规划好了，趁着朴仁赫没发现，我必须再回一趟婚纱店，把这件衣服给退了。退到的钱就算不是全款，打下八折来怎么也都能有六位数吧？
回到出租屋，朴仁赫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也不再怄气了。晚上他做的晚饭香喷喷的一桌，简直亮瞎我的眼。
我诚惶诚恐地开始吃这顿饭，期间他心情不错，和我讲了好几个冷笑话。
笑话其实非常冷，也完全不好笑，但是从朴仁赫的口中讲出来，我总是觉得包含了一些不一样的元素。最终我是被他那副一本正经想要逗笑我的样子，给逗笑的。
我们正谈着一个有趣的话题，气氛很融洽，他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他抬头对我一笑，说：“等一下，我接个电话哦。”
我点点头，示意他接。
朴仁赫接起来，也不知道电话那端的人究竟说了什么，总之他接着接着，原本动筷子的手就慢慢放住不动了。他全神贯注地在听对面的话，脸上神情就慢慢严肃了起来。
放下电话，我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摇摇头，安慰我：“没什么事，你接着吃饭吧。”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在门口套上风衣，急匆匆地就离开了。
我一个人郁郁寡欢地在冷清的屋子里吃完了这顿饭，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只心里期待着不要再有太坏的事情发生。
吃完，整理碗筷，擦桌子。
在碗池子里洗碗的时候，我接到吴允儿的电话。
她劈头盖脸就骂我，说，沈森森，你这样下去，迟早会把朴仁赫玩完的。他这辈子就毁在你手里了。
说完她啪一下挂掉了电话。
我心里一惊，也顾不得水龙头还哗啦啦地冲着水，直接拨了朴仁赫的电话。
打了好几个，他都没有接，我一连串短信轰炸过去，他也不愿意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想到陈景跟我说过的要去坐牢的话，心里猛的一沉。
不会季深真的把事情做到了如此决绝的地步，非要逼着我做出抉择吧？
朴仁赫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我在门口披上风衣，急匆匆就下楼打了车。路上我给季深打了一个电话，我说，我过来找你。
他的回应非常冷静，显然早就预料到我会给他打电话。
他说：“你不用过来找我。你已经拒绝过我了，不是么？”
我快急哭了，我说，你让我过来找你吧，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季深顿了一顿，开口。
“好，那你过来。只是，如果这次依然不是我想要听到的答案，那么我会后悔做出的这个决定。”
我也顾不得车上还有司机的存在，顾不得自己此刻有多狼狈，急切开口。
“一定是你要的答案！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