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我就收拾好了全部的东西。
本身来到这个出租屋，我也没带多少行李。放在行李箱的都是生活必需品。拉上拉链的那一刻，我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情绪。
朴仁赫晚上回家很快就看到了我的行李箱。
“怎么了？”他猜到了什么，但是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在饭桌上不动声色地询问我的事情，“我看到你在整理东西，是换季收纳吗？”
我想了想，决定要把事情全盘托出。
于是我把今天发生了什么一概告诉她，唯一没说的就是关于季深让我试戏的那段。
“签约艺人？”朴仁赫看了我一会，像是在质疑我说的话。
“怎么，你觉得我不合适吗？他们今天还说我的试戏非常成功呢。”我说。
朴仁赫在那边和我对峙了一会儿。过来半晌他才解释：“我不是在质疑你的能力，只是……我不想让你这么抛头露面。”
我风轻云淡一笑。
“我的丑照都在网上满天飞了，我还不算抛头露面吗？”我收拾好了碗筷就走进厨房里，“反正都是被人家指指点点，不如就试一试，说不定真的能做出什么成就呢。”
“你想要什么成就？”他尾随着我走进厨房，盯着我静静开口，“现在这样不够好吗？等着我把一切都争取回来，然后你继续过你之前的生活。为什么你总是非要做点我计划之外的事情？”
我转过身。
“……我就是讨厌自己的生活在你的计划之内。”我说，“我厌烦了你总是想要保护我。等着你努力，等着你成功，等着你把一切都争取回来。我难道就真的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等着吗？”
“你还想怎么样？”他大概也有点恼怒了。
“我不想怎么样！”我说，“我们欠了很大一笔账，现在我正努力想要把它还上去。大家都很忙，我不想把时间花在跟你争论上。”
我也不知怎么今天竟然对朴仁赫发了火。当我丢下洗碗池子里的东西决定走出厨房时，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你难道不想想这会承担什么样的风险？”他说，“演艺圈不适合你，你太单纯，我不想你背负这些原本不该你背负的东西。”
我没有说话。
真正刺激我的，就是那句“你太单纯”。此刻如果是吴允儿做出这样的决定，所有人大概都觉得正常无比。
“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但你越这样，我会越觉得自己没用。”最终朴仁赫放下了我的手腕，只是静静看着我。
我一时无法搞懂我们争论的话题到底是什么。
“确实，你有你的自尊，”我说，“但我不会为了让你觉得自己‘有用’而始终坐以待毙。麻烦你调整一下你的心态。我们其实可以一起努力的，是不是？”
我越过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在自己房间待了五分钟，出来的时候拎着一个行李箱。
朴仁赫还站在刚才站的位置，没有变动过。
我耸了耸肩膀，说：“忘了告诉你了，今天晚上我就要去参加集训。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说完我就离开了。
朴仁赫没有挽留我。在合上门的间隙，我似乎能感觉到两道失落的目光从身后透过来，打在我的脊背上。
为了这个决定，他大概是要和我闹掰了。而我自己选的路，就算跪着也要走完。
上车的时候整个大巴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自称是我们本期训练营组长的人介绍了一下身份，又和大家互相寒暄了一会儿。我坐在最偏僻的位置，看着窗外发呆。
很快我们就要从这个城市离开，接着赶赴往另外一个城市，进行为期两周的集训。
一车子的人都很年轻，也基本都是俊男靓女。大家闹哄哄地在谈热闹，青春洋溢的气氛遍布了整个车厢。
我想，这样也挺好的。还没有出名的年轻人，满怀梦想，又充满期望。或许因为现在的一无所有，我们才能如此毫无防备地聚在一起。等到功成名就、身居高位的时候，就很难再这么闹哄哄地与人聊家常了吧。
同样的，我没想到离开前的最后一刻，竟然是和朴仁赫争执了一场。
我几句话就把自己推到了这样一个境地。仿佛选择签约是我自己的一意孤行，我如果没有做出一点成就，回去肯定会被他小看吧？
又或者，大概会得到他语重心长的一番教导：你看，当初我说的话才是对的。
但我已然厌烦自己总是以一个玩物的形象被朴仁赫与季深争夺来去。朴仁赫拿我来气季深，季深用我来交换朴仁赫的事业。
说完说去，无非是这么点事情。
就在车子准备发动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孩登上了车门。她气质脱俗，让人眼前一亮，黑色的流苏衬托得身材纤细又骨感。
她和大家打招呼：“……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众人的目光都聚在她的身上，移不开视线。
她一一和工作人员打了招呼，接着就一路下来，找空座位落座。我和她的目光有过短暂的交接。
她看到我的时候，眼里的惊讶藏都藏不住。
或许要不是人多，众目睽睽的不方便，恐怕她早就指着我质问：“……你怎么来了？”
是的。面前这个女孩，就是与我有过又爱又恨的交集的，吴允儿。
这家公司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决定签约她的小公司”。她收拾行李箱匆促离开的时候，不会想到我的境遇会尾随她其后。我也加入了这次的新艺人培训计划。
她的目光和我有过短暂的交接之后，好不容易勉强平复下来。
“我身边有座位。”我伸手和她打招呼。
但吴允儿显然无视了我。她转过身，坐在了一个男生旁边。
男生受宠若惊。
我只好略微尴尬地收回了手，装作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天晚上车子就发动了。夜色的霓虹打进来，使得这里的一切很像大学时候，一整个车厢的人共同度过一个漫长的夜晚，其中不少人还得忍受初次在车上过夜的不适应感。
“我还以为公司会给我们安排飞机呢，vip商务座。”一个看上去有些娇气的女生抱怨了两句。
她身边的女生叹口气。
“估计是小公司，没啥钱吧。只能坐在大巴硬座上过夜。”
这两句话不知道怎么就被组长给听到了。
他站起来大声训斥了一顿这两个女生，直接点她们的大名。
“想要好好享受就回自己家里去！”
于是这两个女生就瘪瘪嘴，不再说话了。托了组长的福，大家知道了她们分别叫唐秋成和卓婉婉。
车子一路上很颠簸，不少人睡了过去。等天亮的时候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我看着窗外已经陌生的场景，心想这不会是要拐卖人口吧？连去哪里都不知道啊？
最终事实证明还是我想多了，这确实是个正儿八经的训练营，但是地理位置非常偏僻。等中午到了目的地，大家才觉得这个和自己想象中的“大舞台大剧场，灯光像流水一样打下来”或者“时装周秀场，每个人轮番上台训练台步”，又或者“上海最豪华的音乐厅录音棚，全方位的绕耳余音设计”的场景，完全一点边都沾不上。
我们来到的是一个类似农村的土疙瘩的地方。
“不是吧？”
“天哪，和我想象中的也差别太多了吧？”
大家纷纷抱怨，大概觉得理想很丰满，现实又太骨感，实在是有点接受不了。
“组长，你把我们放到这里来干嘛？”
面对大家的抱怨，组长反倒是一种见惯了世面的表情。
“前几届也都是这样带过来的，你们想什么我都知道。”他说，“为什么带到这里？因为我们的训练营就在这里。’
有些女生嘀咕着。
“我们是过来当明星的，又不是来当兵……”
确实，这个场景，就差来个箭靶子，然后给每人一把练习枪。准备就绪之后，接着就可以扫射了。
组长不再多废话：“想待的就待下来，不想待的就走。”
这么吼完之后，大家才闭口不言。确实好不容易成为了签约新人，谁也不想这么快就走。哪怕这是过来军训的，他们也要撑完才回去吧？
“大家把行李放到各自的房间，等傍晚四点我们一起集合。”
他这么说完就转身离开。
剩下学员几个面面相觑。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对我而言境遇不可能再有更加糟糕的了，于是拖着行李箱直接进了自己对应的那个房间。
后面有人纷纷效仿我，也渐渐适应了眼前的环境，回到房间整理被褥去了。
唐秋成和卓婉婉是最后才动的两个人。她们在原地骂骂咧咧，骂了很久，最终发现没有人理她们，而大家也都各自散了。她们才非常不情愿地也拖着行李箱进去了。
我刚整理好房间的东西，吴允儿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你来干什么？”
她冷冷看着我，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敌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