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我吓了一大跳。
下面已经人头济济，围了许多面孔陌生的人。但她们个个神采奕奕，像是正在干一件让她们非常激动的什么事。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当然，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她们竟然能这么……疯狂？”
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同时涌出深深的无力感。之前我在自己的公寓被堵，现在又在朴仁赫的公寓下被堵。
这个事情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呢？
朴仁赫坐在餐桌旁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把刀叉上剩下的一点早餐吞进嘴里，他想了想，带了一点侥幸问我：“说不定他们下午就回去了呢？”
我点点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早上朴仁赫没有去工作室。这种架势，他走下去可以直接被围在中间强吻了。
我们在卧室里看电视，频道切换了一个又一个，每隔一个小时我会打开窗户的一条缝看一样。
到了下午，人群依然没有减少的迹象。相反知道了这个消息的人越来越多，赶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真看不出来，原来您魅力这么大。”
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翻腾着冰箱。上次已经没有剩多少东西了，去超市又直接手忙脚乱地逃回来了。
“再撑不了两天，我们家估计就断粮了。”我在冰箱前转了两圈，“你说如果我们送外卖的话，外卖小哥能送进来么？还是把下面的防盗门一开，全体人都跟着进来了？”
这场面，想想就刺激。
朴仁赫无视了我的问题。他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屏幕看。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上面是一个年度评比的颁奖，季深正坐在评委席的中间。
此刻镜头刚好打在了季深的脸上。通明的灯光下，他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主持人一一介绍大家，镜头就在各个评委的身上依次掠过。像是感应到了广大观众们的心理活动，停留在季深身上的时间格外的长。
他微微颔首，和参赛选手互动，吐字开口的样子淡漠而迷人。被他提及过的名字的选手，都个个激动得全身发抖。
“怎么？入迷了？”朴仁赫开口。
遥控机在他手里。但电视屏幕并没有被转换。他坐在沙发的一端，倒是耐耐心心和我聊天。
“……是不是又后悔了？怎么就平白无故拒绝他了呢？”朴仁赫笑着打趣我。
我没有理会他，抢过遥控机就切换了频道，努力让自己的一切都显得不受任何干扰的模样。
“现在公寓出不去了，你要不要想个办法？”我说。
他挑眉，给了我一个非常无辜的眼神。
“现在只有让你收留我咯。”
“什么？”我没有听明白。
“之前是我收留你，现在反过来，也算是你报了恩吧？”
等我们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的我们，东西也收拾好了，灯也关了，朴仁赫正站在门边打算开门。
“准备好了吗？”他问我。
我还是有点没有准备好。
“你真打算住到我家去了？”
“对啊。怎么了？”
“但是那里也不安全啊……之前不是同样也被……”
“嗯。怎么了？”
“而且如果下面的人来势太汹涌，你很有可能卡在那里……”
“嗯。”
比起我分析的各种危险可行性，朴仁赫表现得相当淡定。他静静地站在门边，像是等着我把东西整理好出门。但又没有丝毫不耐烦，十足的温柔好男友。
“你真确定要去啊？”
我表示不理解。
朴仁赫只是告诉我。
“通常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按照他的逻辑来看，虽然我之前的住址已经被大家挖掘出来了，但是也正因为这样它显得更加安全，没人能料到朴仁赫会藏身在那里。
况且，现在关于我的舆论风波已经缓了一缓了，大家大概不会再那么疯狂了。
分析完这些，我只好惴惴不安地跟着朴仁赫出了门。我们一路挤过大家的拥堵，更有疯狂的粉丝直接就扒着朴仁赫的手臂不肯松开。
我低着头，口罩遮住了我一大半的脸，在人群的遮掩下，我隐蔽地掐了掐那个女生的胳膊。
“啊哟！”
掐的力气真是不小，对方这么一叫，人群还以为出现了什么事情，都愣住了一会儿。趁着这个消停的片刻，我就带着朴仁赫赶紧离开。上了车，一把扬长而去。
路上我们没说话。我还感觉到惊心动魄。
朴仁赫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问我：“说说吧，之前你盯着屏幕里的季深，是什么样的心理活动？”
我无语。
“我们刚刚逃出来，不适合讨论这些吧？话题是不是转移得太快了？”
朴仁赫并不觉得有什么。
“既然安全了，不妨探讨一下。我想知道你对季深的感觉。”
我缓了缓，斟酌了一下用词。
“……其实也没什么心理活动。就是那个时候感到有点孤立无援。我就是在想，如果向季深求助的话……一切或许就会迎刃而解了吧。”
没头没脑地说完这段话，我有点后悔。
朴仁赫没有再回应，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我并不知道自己很快就后悔。
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诧异自己当初脑子里怎么会浮现出这样的想法。因为季深不可能再帮我，甚至在不久之后，还把我推进了一个更深的深渊里。
此刻的我满脑子关于这些风波怎么解决的烦恼，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我自己的出租屋。和朴仁赫预料的一样，已经没有人再关注这里。我进门开灯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尘埃落下来被惊扰的那种……久违的感觉。
两个室友像是惊弓之鸟，被围过一次之后就没再搬回来住，预计要再过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完全消除她们的心理阴影。
朴仁赫娴熟地换了棉拖鞋，脱下外套，在这个屋子里走来走去。
这段时间，我和朴仁赫一起待的时间最长。他在客厅里晃悠了一会儿，忽然问我：“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工作室？”
我一想自己确实宅了很久，也很久没有见到之前的同事了。于是就跟着朴仁赫出门。
临出门前他一个墨镜，帅得不要不要的。
我一个口罩，像个感冒重症病人，不得近身，两公里内传染。
我们放下了东西，又去了工作室，一路上我担任起了“助理”的职责，问了他最近接的一些项目，还有工作室的进展情况。这么一问才知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朴仁赫又接下来了好几个大展，有一种让我望尘莫及的高度感。
可我们一到那里，我就隐约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一道身影从电梯前晃过，让我非常熟悉。想了半天，我明白过来那是金助理的背影。这个时候，他过来工作室做什么？
我找了个借口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朴仁赫径直进了工作室。我避免跟金助理直接见面，只是隔着遥遥的距离打探里面的情况。看到他的目光和金助理相撞。接着两个人走近，像是在聊什么。但聊得明显就不是非常顺畅，还有一种越聊越要争执起来的感觉。
单单是从两个人的表情上，我看不出一个所以然。但是看看旁边其他围观同事的脸上一惊一乍的表情，我就生出了一个不好的猜测。但我努力把这些念头遏制住，希望它不是真的。
最终金助理先一步离开，有点气势汹汹不可阻挡的意思。他进了电梯，身形笔挺，眼眸低垂着像在看地面。因为聊得不顺畅，他有点不高兴。电梯门闭合，他下去了。与此同时朴仁赫走出来。
“怎么了？”我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朴仁赫没有回答，只是温柔笑笑。
“没什么事，就是工作上一点摩擦。我们先回去吧。”
他揽过我的肩膀想带我回去，我挣脱出来。
身后哀声一片的工作室里，明显传出了大家的议论。
“那以后我们怎么办？是不让我们在圈子里混下去了吗？”
“……难道我们这些都要失业吗？”
“我还等着年终奖呢……”
“现在这段时间，跳槽也不好跳啊……”
听着他们哀声哉道，我就是再傻，也多少猜出来一点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季深他……”我有点不确定。
怎么会呢？
朴仁赫点点头。
“嗯，就是这样。”
他没有做多大的解释，可看着后面一屋子的人，都是我曾过往相处过的同事，我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可是为什么？总有一些缘由吧？”我追问。
他摇摇头。
“之前所有的合作都取消了。季深他，在用一种两败俱伤的方式给我们施压，”朴仁赫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得风轻云淡，“……大额的违约金我们支付不起。”
这是什么意思？工作室要倒闭的意思么？
我怎么都没料到，不久前还在电视屏幕上看到的那个淡漠而迷人的男人，能转眼做出这么手段决绝的事情。
“因为……我？”
终于，我无声地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