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工作室要倒闭的意思么?
我怎么都没料到,不久前还在电视屏幕上看到的那个淡漠而迷人的男人,能转眼做出这么手段决绝的事情。
“因为……我?”
终于,我无声地沉默下来。
在这之前,我本以为这只是我和季深单方面的事情。
所以我用自己蹩脚的方式在拒绝,只是希望可以默默退出,不再继续这盘没有戏份的游戏。
我以为这是我的事。是我的决定。
却没有料到,它突然不可思议地被放大,变成了一群人的事。
哪怕此刻跟着朴仁赫走进了电梯,我依然能听到工作室里的同事传出的各种哀声哉道和彼此无奈的低语。
他们或多或少面临了被逼迫的处境。我从未想过会是因为我。
“工作室……怎么办?”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我轻声问对面的朴仁赫。
他的风衣领子立起来,遮住了半张的脸,原本整个人处于静默无声的状态。
可听到我的问话,他抬眸,伸手把风衣领口拉下来,露出一张毫无瑕疵的俊美的脸。
“什么怎么办?”他只是轻声问,语调非常温柔,像在安抚一个暴躁的小朋友。
“大家啊……怎么办?难道都要丢了饭碗?”
“唔。”他想了想,只是说,“我会尽力去解决。”
“怎么解决?”我追问。
他挑眉,没有说话。
我虽然知道此刻的这一切并不是朴仁赫的过错,我自己也没任何质问的资格,只是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动,我有点不安。
“或者,我现在给季深打个电话。”
说着我就拿出了手机开始拨号。这个号码我早就烂熟于心,却很少主动拨过去。
此刻他这么施压,要的无非是我的求软。只要我妥协,我答应,我转而寻求他的帮助,或许一切就会机会。
“你干什么!”
啪的一声,手机被朴仁赫拍在了地上。他的动怒来得如此突然,我刚抽出手机,就被他大力地甩开。
“你冷静一点!”他朝我吼了一声,大概看不惯我这种冲动盲目又手足无措的样子了。
前一秒,他还语调轻柔,像一只小麋鹿。但是在我打算求助季深的时候,他又突然变身成了一只攻击性强的猎豹,来势汹涌。
看着屏幕碎成了一块块的手机,我愣了两三秒。紧接着,我回吼。
“你干什么?”
我也怒了,瞪着他像是在瞪着一个从未认识过的人。
“现在不求季深还有别的办法吗?你倒是说啊!”
我头发凌乱,有几缕披散在额头前。此刻我也顾不着什么了,只是觉得情绪很失控,有什么东西想要发泄,但总找不到出口。
朴仁赫反倒冷静了下来。
他盯了我一会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最终他轻轻叹息着抱住我。
“别自责了,森森,这不是你的责任。”他轻声安慰,“别难过了,好么?”
“我们都冷静一下,嗯?”他说,“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我不允许你去求季深,并不是不想解决这件事,只是担心他为难你。你要是真这么做了,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只能让她对别的男人低声下气。我会有多难过?”
“好了,好了,别难过了,一定会有办法的,好不好?”他帮我把头发给顺好,动作温柔得一塌糊涂,“给我一点时间,我自己找季深谈判。”
“……那……”我尤其不确定,“那该怎么谈判?”
“总会有办法的。”他说得非常笃定。
“我会尽可能和他谈谈,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他想要攻击的人,其实只是我而已。工作室里的人都是被连累的。我去和他谈。我愿意把所有的伤害都归到我自己身上,还给其他人自由。”
电梯终于到了第一层楼。
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朴仁赫脱下了身上的大衣,盖在我身上,遮掩了我的狼狈和无措。新的人进进出出,并没有人察觉出任何异样。他像个温柔好男友,无声地就带着我穿过马路,打开车门,帮我系好安全带。
我们回到了出租屋。回去的时候屋子清冷而冷清,两个室友依旧没有回来,而吴允儿这一次是真的搬出去了。
我在厨房煮了一锅面,出来的时候默默把它们倒在两个碗里。我和朴仁赫一个人一个,窝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吸面条。
朴仁赫吃得很满足,哪怕这只是非常简陋的泡面+标配+冰箱里仅剩的蔬菜组合。它和泡面的唯一区别就是它是拿锅煮的。
但朴仁赫开心得像一个要到了糖的孩子,竖起大拇指:“……真的很好吃诶!”
“……原来森森你这么贤惠啊!”
“……娶到你好幸福哦!”
啊喂。
“你什么时候娶到我了?”
“即将,不久的将来啊。”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们抱着泡面在沙发那儿坐到了夜深,电影频道里的那一部青春文艺片终于放完了。
原本想踢身边的朴仁赫,让他赶紧可以洗洗睡然后滚进房间里去了,但稍微一动,发现他的肩膀就靠了过来。
他没有意识地睡在了我的肩膀上面。神情很无知无觉,额头的头发有点凌乱。
睫毛上挂着惺忪的睡痕。
这次我能确定,他确实是睡着了。
我把他手机攥着的半包薯片的袋子无声地抽走,然后给他身后垫上一个枕头。我在没有惊动他的前提下,把他平放在了沙发上,顺便又在他的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毯子。
总之对这个家伙,我已经非常仁至义尽了。就算他半夜睡感冒,也怨恨不到我的头上来。
临睡前我盯着天花板,莫名地就开始叹息。最近的生活真是越来越糟糕,我自己失业了不够,现在还害的朴仁赫也快失业了。他现在被各种施压,面临巨大的变节,心里肯定不好受。
单是这些还好应付,但眼下每天都有许多媒体的眼睛盯着我们,不,盯着朴仁赫,连出门去趟超市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发现了又要换地址住。孤立无援也就算了,还遍地树敌。
我只希望一切都可以好起来。
睡了一夜,一晚上做了很多的梦。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一拍脑袋,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
“……你不是失业了吗?”我有点兴奋地看着朴仁赫,“但是同时,你成名了呀。这可能就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呢?或许你可以从此走上网红的道路呀!”
朴仁赫正在做早饭,没有看我一眼。
我在他身后挥舞着手臂。
“真的,你不觉得吗?每天有这么多人关注着你,一开始,我们觉得很烦,很受困扰,但是!”我强调,“如果换一种思路,或许就完全不一样了呢?说不定,我们可以利用这个赚钱呢?光是每天出出镜,搞搞直播,偶尔收点粉丝的礼物,或许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吧?”
朴仁赫依然没有理我。他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只有我热情不减。
“同时!我觉得只要我们有一个正确的心态,能够积极地看待这件事情,哪怕是去贩卖自己的一些个人信息,当然不是主动卖,而是委托一些中间人把你的星座血型个人情感都卖点出去,肯定不少粉丝争相而上,到时候你只要凭借着自己的故事,就能默默很多的金……”
我还没有说完,朴仁赫转身了。
他看了我一眼,手里的盘子端着他刚做完的两份早餐。
“……森森,你知道如果谈判崩了,工作室会背负多少的债务么?”
我这么问,我倒懵逼了。
我原先的思路很简单。你不是失业了吗,我不是帮你想到了赚钱的办法么。
“可是我并不缺钱。”他静静地看着我,“我现在的身价足够我下半辈子都不用做什么太费劲的事。多养一个你也绰绰有余。”
我愣了一会儿。
“但眼下并不是这个问题。”
他走过来,把早餐放在桌子上。
“我只是想要维护这个品牌,就像当初我曾对他付出过的努力一样。我可以什么都无所谓,让我怎么也可以。但……”
后面的话我没有再说出口。
我明白自己虽然误以为自己想了一个绝佳的办法出来,但是实际上,我还是格局太小了。
我并不能完全琢磨的了朴仁赫脑子里在想的事情。
“如果负债,会负多少?很多么?六位数?七位数?”
我胡乱猜测。
朴仁赫只是摇头。
“比你想象得更多。”
我们之间陷入了沉默,情况好像比我想象得更糟糕。此刻的朴仁赫并不是在独善其身,而是求得一个更加圆满的结果。
虽然它非常难。
吃完饭后,我问,你去哪里?
他把大衣穿上,说,我去找季深。我有话想要和他谈谈。
我说,我也要去。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只给了我一个“不行”的眼神。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想跟你去。”
他静静问我。
“你知道我和季深之间的核心问题,就是你,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