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看到站在我面前的两个人。
季深依然是一身笔挺的西装。他静静站在那里，睫毛微微下垂。身边是郑曼曼。
他看着身边怀着孕的女人，似乎是在交代什么话，但是女人猝不及防就吻在了他的唇上，动作亲昵，像是在调皮地撒娇：“……我知道啦，你别再说了。”
叮咚一声门开的时候，我刚好撞到这一幕。季深的睫毛眨了一下，看到了我，轻微挣脱了一下，大概是想要挣脱掉身边的女人。但女人吻得很投入，闭着眼睛，双手环绕在男人的腰上，不肯撒手。季深轻微动挣脱了一下，没有挣掉，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遥遥地和我有了一瞬间的对视。
我仓皇而逃。
乘着电梯回到底楼的时候，我忍不住想，这一次既没有吴允儿在，也没有其他必然的需要，为什么他要和那个女人单独在一起呢？甚至郑曼曼霸着季深吻下去的时候，自然而然，无比亲昵，丝毫不觉得有多么唐突。
可这些仅仅是过去了两天而已。
我回到了出租屋，对着满屋子胡乱的东西叹了一口气。开起客厅里的小电视，接着，收拾桌子椅子，洗掉碗池里堆积了许久的碗筷，再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洗了一遍。
洗到最后突然嚎啕大哭。
电视里正放映着一部很久以前的电影。上面的女主角重复着一句台词：如果世界上任何两个人都有相爱的可能，那我该怎么确定爱我的人不会再爱上别人？
我蹲在碗池边，水流在旁边哗啦哗啦，掩盖了屋子里其他的声音。
我开始找新工作。
但是要开启新的生活方式并不非常容易。
一切又回到了我刚来这座城市的模样。拎着行李箱过来看房，被老板娘正经严肃地宰价，清理了一下屋子角落的灰，再打开笔记本电脑投出一封封的简历。
之后的几天我都忙于找工作。吉菲和茜茜在客厅里惊呼着最近一场热门选秀节目上的男嘉宾有多么多么的帅。
“……我喜欢3号马家宜啊，不过他最近的新发型是不是有点奇怪……”
“……什么眼神啊？7号陈景才是里面最帅的一个好不好，你看他呼声多高啊……”
“……但是我觉得旁边6号李某某更好啊……”
两个女生为了这个话题争论不休，在客厅里引发了一轮又一轮的口水战。
而我躲在房间里，点击鼠标，发送。心里始终忐忑不安。
几天过去了，找工作的事情没什么进展。即便偶然也接到了几个站短，发送了面试的时间地点，但是面试完之后感觉一切还是不如人意。于是，我一天比一天踌躇。两个室友看到我面色凝重，也不主动上前和我打招呼了。
最终还是偶然在客厅里撞到了深夜回来的吴允儿。
当时我辗转睡不着，出来倒一杯热水，吴允儿刚巧开门进来。海藻般的长发垂下来，挑染了几缕奇怪的非主流的颜色。看到我，她只是点点头算作打招呼。她脸上的妆容化得非常精致，眼尾微微上挑，眼线很深。可归根到底，神情还是疲惫的。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这么晚？”我随口闲聊。
她点头，在门口把脚从尖头细高跟里面挤出来，换上了宽松的棉拖鞋。
“……听她们说，你辞职了？”她问。
我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我手上有个活儿，但我自己没时间去，你要不要接？”她把包挂在旁边的挂钩上，和我说话的间隙已经敏捷地换好了大衣，扎起了自己的头发，又从包里挤出了小半个手掌的卸妆水，朝着洗手间走过去，“……好像是为了配合最近新红起来的一个男星，拍一组封面摄影。主角是他，你在旁边做个陪衬，一同的还有好几个嫩模。”
我心想自己不是模特，干不来这种活儿，正想要摆手拒绝。
“……薪酬好像是一个小时五百，具体时长我没问。一场下来总有个两三千吧。”
我大脑飞快运转了一下，就问：“……时间地点呢？”
吴允儿正在抹掉脸上的化妆水，听到我完全无缝隙的接话，抬头看了一眼。
我笑了一下。
于是，这个夜晚我终于能睡着了。
吴允儿在我人生陷入低谷的时候，又难得地伸出援手，不知道是出于怜悯还是同情。可最终还是托了她的人脉，我顺利联系上了那天的负责人，和对方约好了时间地点。
第二天过去的时候我有点忐忑。
以前不是没有做过兼职，但是做的基本都是发发小传单，要么就是套上一个韩国熊的头套和小朋友们玩点互动之类的。平面模特对于我来说真是生手，早上出门化妆的时候只期待自己脸上没有新长出的痘痘，或者是在家里宅着的那两天没有屯出明显的肉。
路上车子有点堵，我迟到了五分钟，到了那边工作人员早就已经忙开了。地点在当地一家五星的酒店，租了一个豪华套房，各种灯光器材都搬到位了。我在身前身后忙开的人的谈话中隐约能总结出来，今天这是拍一个最近新红起来的男星，拍的东西呢用来做一个专栏访谈的配图。拍摄风格走的轻熟男路线，导演要求对方全浴袍出场，最好刚洗头头发在滴滴答答地滴水。而且还能有意无意露出锁骨之类的。
我心里一个“我勒个去”在盘旋，心想现在的导演真是太懂女粉丝们的想法了。如果此刻是吉菲或者茜茜在场的话，绝对是一百个起身呼应，连连赞同这是一组好片。
再加上我用余光瞄过去，虽然没有看清具体的五官，但对方确实能算的上是优质型男。气质还不错。身材也可以。
几个模特已经搭配着那个男主角开始摆pose，镁光灯不停闪烁，我盯了许久都发现那些pose千篇而一律，无非都是围绕在美男的身边，然后三三两两地成群，做一些姿势。前半个小时都拍同一类型的动作。我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有个服装师把我推进旁边临时搭起来的试衣间：“……你也是模特嘛？怎么才到？”
我愣了一下。
对方随即就把一件衣服塞到我手里，催促着。
“……还愣着干嘛？赶紧换衣服去啊！”
我在里面换完了衣服，才发现这是一件非常贴身，而且严格地来说还有一点透明的小短裙。裙子的一半用料是黑色蕾丝，另外一半用料则是类似PU的透着金属光泽质感的实料。它像是一件抹胸裙，又不完全是，总共有五根带子支撑着它贴在身体上，在剪裁和视觉上形成了一个镂空的几何图形。
腰部是用几个边缘锋利的几何图形镂空的，适合腰细盈盈一握的女孩子，能衬托出纤细美好的线条。偏偏我腰还算细，在尺寸上差点就怀疑这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了。
我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总体来说是件设计上很别致、做工上又非常讲究的裙子。用来拍时尚的片子确实能配得上。女生上身凸起来的部位都能严严实实地包裹进布料中，而腰部是不规则镂空的，裙摆的位置有一半是透明蕾丝，另外一半是PU皮裙的质感。这两种材质相互交叠着，点缀了一整条裙子。非常漂亮，又很性感。我看着镜子前的自己，觉得衣服是好衣服，唯独它的缺点就是……不应该穿在外面，只能穿在家里。
因为……实在是太性感了……
裙子短得超乎我的想象，稍微动一下，我估计都可能会那什么。于是在试衣间里的大部分时间我都选择在拉扯裙摆，最终外面的服装师不耐烦了，一把把我拽出来：“……你磨磨唧唧什么呢？”
造型师给我化了妆，又盘起了头发，喷了点发胶在上面。眼影配上这身衣服，我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女影星，在镁光灯下光芒闪闪，就等着经纪人一来，侧着脸说：“Johnson，我要换个片场，你自己跟导演谈。”
只可惜现实很骨感，我再怎么自我想象，也追究是个顶替来做兼职的。我一出来，导演的目光就掠到了我，直接挥挥手让我过去。
“……你！哎对对对，就是你！”
我有些惶恐不安地走过去了。
“……接下来的两组片你负责和陈景搭，在他身边多做几个pose……”
陈景？
我似乎隐约听到过这个名字。
想起吉菲和茜茜在客厅里争论最近的那个选秀节目里，哪个新晋的男生最帅的时候，叫做陈景的男生好像拿到了最高的分。
我余光扫了一眼身边裹着浴袍的男人。真的是个帅哥。
尤其化过了妆，在灯光下，五官精致得不要不要的。
负责动作造型的老师在这张大床上指指点点，告诉我怎么摆怎么摆。旁边的工作人员在上面洒了许多红色的玫瑰花瓣，用来做点缀。
“……那……那我下一个动作是应该怎么摆？”我问。
对方给出的答案让我大惊失色。
“……你就躺在这张床上，陈景压在你身上，做一个即将接吻的姿势，然后等待入镜。”
末了他还提醒我一句。
“……这个是特写，注意脸上要有沉醉的表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