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看着满屋子的其他嫩模脸上那跃跃欲试的表情，我大概明白，纠结这组的动作尺度有些大的，其实仅仅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可我恨不得导演能成全其他人，让他们的梦想照亮现实。
但他偏偏就挑中我做陈景的搭档，而且全程对我的要求无比苛刻。
“……待会儿陈景面对着镜头，你在他怀里，背对着镜头，稍微偏一点，露出他半张脸，对……”
“……就这样背过身去，保持着和他的对视……”
我慢腾腾地做着这些动作，心里明白这些都并不是最重要的。最让我觉得难以启齿的，是我必须露出整个光滑的背部出现在镜头里。陈景换上了一件非常繁复的外袍，不知是哪个品牌的原创设计作品，红里透着金边，图案复杂，有着仙鹤、麒麟的各种烫金轮廓。
而我被他抱在怀里，形成一个强大的反差。对于我的设定，就是全身赤。裸，一丝。不挂的。在金边镶嵌的宽大的袍子里，男人被光打得轮廓锋利脸庞之下，抱着一具女性柔美的纤细的身体。
打在我身上的光过度柔和。如果说陈景的侧脸被打得一半明亮一半阴影，如同威严的黑夜；那么打在我身上的光就如同婉约的瓷器，光滑的象牙，熠熠生光的白昼。
我想，这个成片的原意该是好的。可是琐碎的拍摄的过程，就不显得那么浪漫了。
我面对着陈景，四目相对，有一点尴尬。
现在的我，应该要把身上的这件浴袍都放下来了。摄影师只截图上半部分，所以只用上半身露出来。浴袍可以缠绕在腰部的位置。
可哪怕是做到这样的程度，也让我觉得无比的尴尬了。虽然背对着镜头，不会在镜头中露两点，但怎么说也是要面对陈景的啊。
我虽然背对着工作人员和摄影师，可是在陈景面前，风景是一览无余的。什么都没穿。一组动作会摆很久，这个过程我们的身体都必须贴合得很近。
光是想想这样的场景，我的脸已经蹭蹭蹭开始红了起来。旁边的摄影师也开始不停催促：“……好了没有啊？什么时候才能拍啊？”
我求助的目光落在陈景的身上。他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你害羞？”
他拍过许多和女演员搭档的摄影照片，个个身材火辣。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陈景算是见过世面，并不觉得这个有任何需要尺度过大的地方。
可对于我来说，是第一次啊。
满屋子的人似乎理所当然把我定义为一个专业的模特，一个很顺理成章就会按照摄影师的要求高度配合的模特。如果此刻是吴允儿身处这里，我相信她淡定得会像讨论天气一样，和摄影师探讨更好的拍摄角度。
然而我并不是吴允儿。
最终我的目光兜兜转转一圈，落在了朴仁赫的身上。
他大概是这个屋子里最了解我的人。他明白我的所有底细，知道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了解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同样一眼就能看穿此刻我的欲言又止。
现在他坐在一张遥遥的沙发上。隔着层层叠叠的目光和我对视。
在他的目光里我明白过来，他就是在把我逼到一个绝境，逼上一条没有出口的路。让我无人可以求助，最后低声婉转地向他妥协。
然后他再出手。
像一个脚踏祥云的英雄一样，施施然地替我解围。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有多需要我。”这是上一次他对我说过的话。犹在耳畔。
最终我抿住了唇，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有什么豁不出去的，不就是半。裸么？
……屋子里那么多嫩模都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我，我还在这里哀声哉道？
最终我对上了陈景的目光。他对我微微点头，轻声鼓励我：“……要不要试试看？突破一下瓶颈，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他大概是真的把我当成准备入行的圈内人了，用一副前辈的样子安慰着我：在圈子里发展，肯定还会遇到同样的问题，不如突破一下个人瓶颈，挑战自我？
我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问：“……你见过几个多少个女孩子的胸啊？”
陈景深思了一下。
“……就像医生每天要见到针头，念书的学生每天写作业一样。当成为了职业的一部分之后……也挺累人的。”
我仿佛从他的语气中读出了“遁入空门”四个字。一时间我竟无言以对。
在摄影师反复地催促中，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就这样了。
我缓慢把浴袍退下来，露出光滑的脊背，尽可能地想象自己的裸背在镜头中的构图感觉。宽松的袍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穿，哦不，如果严格地说起来的话，贴了两个点的贴，除此之外，就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浴袍挂在我的腰上，我回忆着之前动作老师和我讲的一些内容，开始酝酿情绪，和对面的人有一个眼神交流的对视。
谁知道刚刚才和我分享完人生的苦恼的陈景，却在我挂下了浴袍之后，微微愣住了。
从早上到现在他一直表现得很好。这是他一次，注意力不在线上。
我们之间贴得很近，实际上我现在扮演的可能就是一个投怀送抱的“帝王的女人”。帝王得表现得酷一点，美色当前还要有种漫不经心的，像是在欣赏西方纯艺术的冷酷感。
我小声提醒陈景之后，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可试了许多次，他那边总是出错又出错，表情和情绪怎么都没有搞定。
又一次被纠错然后他再重复的时候，他尴尬对我笑笑，道歉说：“……不好意思啊。”
我说没事。
但实际上，我已经感觉脊背有点发凉。除了身体有些冷，还非常不适应别人投过来的目光。因为没有穿衣服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只盼望着陈景可以尽快不出错，然后尽快结束这组片子，然后我尽快把衣服穿回去。
但他却是NG了又NG。
我已经很尴尬了，但还是耐心配合着他。他有点慌乱，目光总是被我身前的风景不经意地就带跑了。我们之间贴得非常近，近得他的呼吸直接喷到我的脖子，带一点灼热，还有一点酥酥痒痒的感觉。
我能感觉到，对面的这个好看的男人，身体慢慢在升温。
“……好了好了……我们再试一次噢……”摄影师比对着镜头。
大家正要再次开工，角落里突然有一句静静的男声传了过来。
“……先到这儿吧。”
大家都怔了一下没有动。
循着声音过去，正是角落里始终保持着沉默的朴仁赫。
说完这句话他站起来，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眼神无声地落在了陈景的身上。
银灰色的西装在他身上变得格外耀眼，一举一动都像是自带着一种镀金轮廓。女生都齐刷刷盯着他看，不能控制自己的目光，但他只是旁若无人，走出了这个房间。
“……啊？”
导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朴仁赫说，就到这里吧。虽然不明白这么突然是为什么，但是也不好得罪啊。
“……好好，我们大家先休息一下，这组片就拍到这里……”
他连忙附和着。于是房间里大家开始散开，各自做起了不同的事情。刚才未做完的动作也就不了了之了。
陈景为我把浴袍披回来。而且把脖子都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下巴。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我。
我愣了一下。
这时我才想起我们之间还没有通过姓名。我认识陈景，但他并不知道我呀。
摄影师只是非常官方地喊着“美女”、“美女”，几个造型老师也无非是“你”来“你”去的。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日常每天要重复无数次，人的面孔也是来来去去，旧的新的。
对于陈景来说，大概也是这样。每天要和无数的搭配一起合作，早上围在他身边这么一群嫩模，下午可能是另外一群。原本不需要刻意去记住谁的名字，但是他竟然单独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森森。”我说。
他点点头，说：“……我叫陈景。”
我点点头。对方的目光有些热，眼神里有着什么熠熠生辉的东西。
被这么好看的男生注视着，我感觉有点尴尬不自在，随意聊了几句接着就裹着自己的浴袍离开了，等着换下一套衣服。
但服装老师怎么都找不到，我前前后后找一圈就去了门外，刚一踏出门槛，一双大手揽过我，力道很强，直接把我拐进了旁边的转角。
我“哦呜哦呜”了很久，对方这才放过我。
冷冷的声音传到了我的头顶。
“……沈森森，你可以啊！几天不见，长能耐了。”
我板开对方的手，正好对上一张好看到没有瑕疵的脸。每一寸肌肤都仿佛打过光，有过柔光的滤镜，细腻得如牛奶一般润滑。即使是在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下，连一个毛孔都看不到。
可与这么柔软产生强烈反差的，却是此刻男人冷冷的眼神。
“朴总啊？”我张口寒暄。
男人不回答，只是看着我。
他的眼底有什么情绪在不安分地涌动着。虽然结了一层寒冰，却能隐约看到在跳跃着的两簇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