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哭得差不多了,我掏出手机删掉男友的手机号和社交账号。一想自己逝去的青春追不回来,又登录APP在男友的资料右上角点了举报。
给管理员写举报理由的时候,我好像说了他长相猥琐,与资料照片不符,线下见面之后动手动脚,意图猥亵。事情败露没得逞,还出口辱骂。等等。
这些措辞没有让我心情愉悦起来,反倒陷入了一片恍恍惚惚的发呆中。具体想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是一个快速震动的电话把我扯回来的。
我接了对话,那边一片噼里啪啦的骂声。
骂完了,人家舒坦地挂了电话,我这才从当机中回过神来,嘀咕一句:“……我上车了啊?”
这不看还好,一看我整个人都怔住了。
坐在我身边的哪里是个滴车师傅,分明是个侧脸恍若神明的男人。修长的手指正握在方向盘上,每一寸指尖都像是镀了一层光芒。
注意到我打量他,他神色未动,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中间的后视镜。
一时间我乱了手脚,明白自己是上错车了。我模模糊糊说了要下车。男人很沉静,把车在路边停下了。
我下车后有些不知所措,瞟了车窗里的他一眼。
他并没有看我,只是在看导航。睫毛很长,覆盖了脸上的表情。
他的侧脸有一种不真实的白皙,像是整个人置身于一种打过光的滤镜里。自然光落在他的面颊上,起起伏伏,折射给我小鹿乱跳的波长频率。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会和眼前的这个男人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我盯着他盯得目不转睛,无知无觉,但车里的男人并没有看向我,只是打转方向盘,车子掉头,就朝着相反的方向开走了。
显然,为了载我,他离原先的目的地越来越远了。
我对车没有大的研究,却也模糊地感觉出那是一辆豪车。它就如同它的主人那样安静,径直在我面前开过。
半开的车窗里,男人削瘦的侧脸,在我眼前一掠而过。
——简直就是,惊鸿一瞥。
我这才回忆起自己刚才在他的车上做了什么。我嚎啕大哭了一场,把眼泪鼻涕擦在了真皮座椅上,把奶油糊在了座位下的空调送风口,把CD机里的盘子都翻腾了一遍,挑了张解恨的碟。对方原本可以直接把我赶下车,却默认了我的胡作非为。
仅仅是因为我捂着脸说,“快开吧,却哪儿都行”?
我怔怔在原地站了很久,视线这才重新聚焦,落在了马路对面一块大广告牌上。
——就是他。
那块广告牌,就像我脑海中的一块记忆重现板。
……同样是削瘦的侧脸,鼻梁高挺。眼神沉静。
和刚才在车里看到的男人,同样角度,同样轮廓。同样是睫毛长得,可以盖住眼底的表情。
牌子的右下角一行字:盛世财团首席CEO,季深。
我一时有些像置身在梦里。我刚才遇到的男人,就是他?
在我对面……这块巨大的广告牌上?
就在刚才那短暂的时间里,我身边坐着一个从广告牌里走下来的男人,而且,默认了我长达几十分钟的嚎啕大哭和无理取闹?
一时间,我的第一反应是在手机屏幕的反光中看了一下自己的造型。
满头邋遢,脸上是左右各一坨的巧克力。在眉心的那个位置,还有一颗被拍碎了浆在那里的小樱桃。我像是那个在取经路上必然会遇到的红孩儿,就差没有大喝一声:你是猴子搬来的救兵吗?
这样的造型,大概亲妈也未必认得出我。
而顶着这样的造型做了刚才那些事,我的内心也终于安定了一些。
我以为对方绝对不会认出我,却不会料到一个礼拜之后,这个男人的吻就会落在我的唇上。他在我耳边低声喃语着情话的模样,以及喉咙里微微滚动着发出的恳求,和此时日光下淡漠的神情截然不同。
但这些是后话。眼下更重要的一件事,却让我无言地蒙圈。
——我迷路了。
在我完全不知道这是哪儿的时候,我就慌张地要求下车。此刻站在空荡的街口,只有手上握着的一部旧机。
在H城,我没有住的地方,没有朋友,没有熟人。
同样重要的事情是,刚才一场混乱的闹剧,我的包……
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