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样的想法只在金樱子的头脑中闪过一遍,便消失不见了。她清楚地认识到,此刻不能因为儿女情长和王庐扯破脸皮,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金樱子坐了下来,静了片刻,道:“王公子,我希望你能带我进王家藏书阁看一看。”
王庐抬起头来,讶异地看着金樱子。要是放在以前,他必然会勃然大怒,将金樱子赶出门去。奇怪的是,此刻他的心中并没有起很大的波澜。“为什么?”他只是问道。
“因为,我要找到一本名为‘驻气’的书。”金樱子道。
王庐隐隐觉得“驻气”这两个字似曾相识,似乎也是从金樱子口中听说的,但是什么情境下怎么说出来的的他记不太清了。“为什么要找这本书?”王庐又问。
“我不能告诉你。”金樱子不假思索地道:“但是这本书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不知道王家的藏书阁从来不许外人进入,也不能将书带出来的吗?”王庐盯着金樱子的眼睛,想从她眼里探寻到一些秘密。在王庐印象中,金樱子是个柔弱而顺从的人,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或许会哭,或许会闹些小脾气,但是到最后都是她自己想通了,还来主动向人认错。而今天晚上的金樱子,浑身上下都带了一种犀利的光芒。
金樱子抿了抿嘴,小声地道:“王公子,你能为了那二百九十九个中毒的人违背自己的祖训,就不能再为我违背一次吗?我向你发誓,我拿这本书是为了救人,而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一瞬间,金樱子仿佛回到了平时柔弱却有些小性子的模样,王庐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她口中的话,却是软硬掺半,句句指向借书一事。
他面不改色地道:“金姑娘,对不起,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上加错。”
金樱子将手放在红烛台边,接住滴落的一滴烛泪。指头上微微有些烫感,但对于她以前遭受过的折磨根本不算什么。她用拇指和食指将烛泪轻轻几捻,烛泪瞬间粉碎成末。
“王公子。”金樱子忽地笑了起来,那笑容甜美无比,却让人莫名有些恐惧:“我想明天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你偷学王家藏书阁里的气功,违背王家祖训的事了。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会不会抓了你,让你打开阁门,让大家自由出入?”
“你威胁我!”王庐“嚯”地站了起来,凛然道:“那我只能一死,让王家藏书阁永远销声匿迹,这样我的罪过也得以偿清了!”
金樱子五雷轰顶,她万万没有想到,王庐宁愿死也不愿受她的威胁。说这番话之前,她设想过千千万万的结果,她想过王庐或许会气急败坏,和她干上一架。金樱子自知轻功比不上王庐,但是拳脚上的招数还是比王庐要略胜一筹的。她也想过王庐或许会好言恳求自己,一切从长计议,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又或者,王庐先好言恳求自己,再设计把自己抓了,要么一刀杀了,要么慢慢地算账。总而言之,她没有想过王庐会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出寻死的话。
“你!”金樱子话到嘴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叫道:“你知不知道生命有多宝贵,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我小时候被养父养母虐待,他们给我吃馊了的饭菜,让我一天到晚干活,只要我稍稍偷懒,就用竹鞭抽我,我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从来也没有好过。但是我都没有想过要寻死!我想的是等我哪一天找到机会,就把他们的肉一片片割下来,让他们尝尝切肤之痛的滋味!而你呢?明明有生的机会,却总往那死字里头钻!你怎么那么幼稚,那么不顾及身边的人……”
王庐听了金樱子的自述,这才明白她那股犀利而凌冽之意从何而来。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常被人嘲笑无父无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那时他的心情愤慨无比,卯上劲来与他们打了一架又一架。渐渐地,他也懒得和那些人计较了,他时常趴在井边,思考为什么只有他能够逃进井里,得以生还,而爹娘却被活活烧死了。
金樱子幼年时经历的事情惨过他千倍万倍,王庐瞬间忘记了金樱子之前的种种不好,甚至对她萌生出一股同情之意。
然而再往下听去,听到她埋怨自己不顾及身边的人时,王庐不由得想起了魏青衡来。
不知道魏青衡此时在哪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在思念他?抑或是她此时已经遇害,再也不存在于人世间,那么他只能去九泉之下寻她去了。但是如果魏青衡还活着,自己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岂不是很可惜?这样看来,无论是生是死,只要抱着希望,总归是好的。
王庐嘴角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对金樱子道:“那你说怎么样?反正带你进藏书阁或者将书带出来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金樱子见王庐面色转好,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情一好,思路也活络起来。她托着腮想出了一个完全之策,道:“王公子,若你能到藏书阁里找到《驻气》这本书,将里面的内容看懂了,出来说予我听,也是极好的。这样就既不会让你再做错事,又可以满足我的愿望,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王庐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是夜,他再次进入藏书阁,果真找到了《驻气》一书。王庐翻开此书,细细看来,发现它上面记载的是女子养颜美容的诀窍。
金樱子说要用此书去救人,可是这上面的内容与救人毫无关联,难不成在女子心中拯救了她们的容貌便是拯救了她们的性命?王庐觉得有几分好笑,但是既然答应了金樱子,他还是认认真真地看完了。
而后,他又找来三本隶属于不同门类的内功之书,看着看着便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有点沉,梦中的他仍然在水中修炼内功,但是当他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过了一年之久。
王庐爬将起来,告别两个玉人,直奔人杰魏府。
他发现今天的人杰魏府与以往有所不同,从里到外有层层兵士把守,墙上、屋顶上皆埋伏着严阵以待的弓箭手。王庐进府来时遭到了严苛的盘查,是金樱子出来接应的他。
金樱子一见王庐,喜道:“你记得怎么样了?”
王庐拍拍心口道:“都记在这里了。”
两人正说着,一队身着厚重铠甲的兵士从眼前经过,王庐奇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兵士?”
金樱子刚想说话,魏青山身边的仆从阿重突然蹿了出来,看见王庐,喜道:“王公子,原来你在这里,教主和各位堂主找你很久了,快点跟我过去吧。”
王庐暂别金樱子,跟着阿重去了。王庐问阿重魏青山和魏古道等人找他什么事,阿重并不明说,只是催着王庐快快过去。
待王庐来到大堂,看见魏青山、魏古道、魏风、魏得羽还有魏菁菁都站在那里,魏青山的手中握着一封信,面上流露出焦急之色。周围的人有的震惊,有的怀疑,还有的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王庐奇道:“你们都齐齐地聚在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魏青山见到王庐,道:“王贤侄,衡儿找到了。”
“小衡找到了?!!”魏青山的话无异于给王庐当头放了一串喜炮,“噼里啪啦”声震得他笑逐颜开。王庐很久没有那么开心过了,连忙将周围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魏青衡的身影。
魏菁菁和魏古道身后是一把椅子,王庐从他们中间扒开一条缝,想看看魏青衡是不是坐在那上面。椅子上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王庐有些疑惑,又有些不安,问道:“小衡不在这儿,那你们在哪里找到她了?”
魏菁菁将王庐的动作看在眼里,她眯起眼,盯着王庐,道:“你这么关心魏青衡,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王庐并不理她,走到魏青山面前。魏青山将手中的信递给王庐,道:“这是今天早上发现的、钉在门上的信,你看看吧。”
王庐打开信,看了起来,只见那信上写道:
青山吾兄,见字如面。相别日久,甚是挂念。不知兄台是否有空来我黑衣阁小叙,侄女青衡也在此处恭候你的大驾。
王庐抬起头,对魏青山道:“这信上说小衡在黑衣阁,不知黑衣阁是什么地方?”
“黑衣阁是月亮教剑速宗宗主黑鹰在月亮山中修的阁楼。”魏古道解释道。
“既然黑鹰是月亮教的人,那我们还不快去把小衡接回来?”王庐笑道。
周围人都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王庐。片刻过后,魏青山道:“王贤侄,我们教中的事物你自是不知,那黑鹰早有反心,一直在暗中养兵练兵,就是为了谋权篡位。他现在抓了衡儿,用她来要挟我。黑衣阁是他的地方,此时一定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送上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