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厚黑之道
将心照明月2017-05-05 17:083,206

  前一刻王庐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他思念了不知道多少个日与夜的人儿,那只能在梦中相会的人儿,竟然马上就能见到了。

  犹记得那一袭青衣的女孩,因为他不合时宜的笑声,卷走了他脱在桃溪湖边的衣裳。她是那样着恼,却不知他第一眼便认出了她,一时没忍住,竟然笑出声来。

  桃溪湖并不大,他从小便常来这里游水洗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来没有见过哪家女孩儿孤身来到此处过。

  可是她来了,相隔数日,还是穿着一身青衣,几乎快湮没在绿树繁茂的野林中。

  她怎么会知道那湖中笑望着她的人,竟然是前日为她找大夫的人?

  他又怎会知道桃溪湖同样也是她十多年来时常光顾的圣地?

  缘分便是那么奇妙,于千万人之中,于时间无涯的荒野之中,不早一刻,不晚一刻,他们就这样遇到了。

  相遇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他无父无母苦痛的年月,她孤寂无伴的童年,都在冥冥之中化为飘影。

  往后的日子里,就算经历再多的苦难,心中也会轻松许多,因为他们都知道,一个人的苦难总有另一个人愿意与他/她分享、承担。

  但是后一刻,魏青山的话将王庐从爱情的梦中唤醒。

  现实就是那么残酷,苦难跟幸福几乎是接踵而至。他望向院中四方的青天,一轮红日正在冲破清晨的薄雾,从远山之上冉冉升起。

  他心中得到些许慰藉,心想既然老天留了这么一手,那便只有乐观应对了。

  这样想着,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容。

  魏青山看在眼里,以为他不了解月亮教和衡儿即将面临的灾难,不动声色地道:“王贤侄,你可知道我是怎么知道黑鹰的反心的?”

  王庐茫然道:“不知。”

  魏青山道:“大概是五个月前,庐山教的人送来一封密信,信上说黑鹰早有反心,让我多加提防。从那个时候起,我便暗中关注黑鹰的动向,发现他果然在招募兵士,将他们集结在月亮山中,日日演练。同时,前去查探的探子回报说,月亮山顶上终年不化的积雪正在大片大片地消融,极有可能是黑鹰在山里大肆烧炉炼铁导致的。”

  魏古道等人之前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对教主的论断半信半疑,此刻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一一入了神。

  只有王庐,仍然一副茫然的样子,不知道魏青山为何要对他说这些。

  魏青山又道:“自古战争爆发,都需要大量的兵器。早在一百多年前,月亮教先祖与庐山教先祖大战之时,月亮教辖地的百姓纷纷献出自家的铁锅、铁盆、铁犁,为兵士们筑造兵器,这才将庐山教打得大败。而黑鹰意图谋反,自然不敢大肆征集铁器,他极有可能是找到了月亮山中的铁矿。将铁矿练成铁器,耗时之久、耗力之大不可想象。”

  魏菁菁笑了起来,道:“这么说来,这黑鹰岂不是吃力不讨好?为何不散尽家财,偷偷与百姓达成交易,买了他们家的铁器?”

  “菁菁,休要乱言!”魏古道面色微变,大声斥道:“桃溪镇的百姓对教主忠心耿耿,怎么会把把铁器卖给乱臣贼子?”

  魏菁菁面上一红,低头不语。

  魏青山恍若未闻父女俩的对话,依然对王庐道:“耗时虽长,耗力虽大,这么多年过去了,黑鹰的力量也逐渐壮大了起来。你现在懂了吗?黑鹰此举志在必得,而衡儿只是他走向叛乱的第一步。”

  王庐惊得站起来道:“如果我们没有过去,小衡岂不是会有生命危险?”

  “不错。”魏青山点头道。

  王庐沉吟了片刻,突然笑道:“魏伯父,我懂你的意思了。你就安心留在后方调兵遣将,救小衡的事情交给我了。我相信凭我的轻功,一定能将她从月亮山中带出来的!”

  魏青山庄严的神情上终于添入了一丝笑容,他担忧并且思忖了一个早晨的事,就这样轻易地解决了。

  王庐在他心中的分量瞬间重了几两,如果不是隔着王思彩的那层关系,就凭王庐的能力和对魏青衡的心意,他绝对是魏青衡夫婿的上上之选。

  可惜的是,这么多年了王思彩对王彩女的死仍旧没有释怀,连带着他的侄子,竟也这般恨自己。到目前为止,魏青山只能一次次地利用王庐,却不能给他实际的好处。

  魏青山拿出纸笔,娴熟地画出黑衣阁在月亮山中的方位。王庐接过图纸,带上御敌的装备,骑上小红马往月亮山去了。

  金樱子望着王庐渐远的背影和马蹄扬起的一阵灰尘,知道他此番前去是为了救魏青衡,凭空生起一股妒意。

  方才她对王庐说那《驻气》的事,王庐竟然说回来再默写予她。先不说王庐回来还记不记得书上的内容,将那书上大意讲与自己听,分明不要多久,可王庐竟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分给她。

  她愿意等王庐回来,但不知道师父还有没有这个耐心……

  金樱子忿忿地转过身来,碰巧撞上了魏菁菁。

  魏菁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金樱子身后,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金樱子白了一眼魏菁菁,道:“看什么看!”

  魏菁菁脸上闪过惊奇的神色,很快转变成笑容,只是那笑容中隐隐有股讽刺的意味。她绕着金樱子晃了一圈,把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笑道:“金姑娘,你变化得太快,我都快认不出你了。最近这是发生了什么,把我们柔柔弱弱的金姑娘弄成了现在这幅凶巴巴的样子?”

  金樱子扬起老茧横生的手,放到魏菁菁的眼前,道:“你看到我手上的这些老茧了吗?这是我这么多年练功练出来的。怎么,魏大小姐想不想尝尝我这手掌劈下来的滋味?”

  魏菁菁从小娇生惯养,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自然不是金樱子这种练家子的对手。她看着金樱子的手缓缓从她的眼前举到头顶,心中害怕,但碍于面子不肯后退,叫道:“你敢在这里动手,就不怕我爹爹处置你吗?”

  金樱子往地上啐了一口,道:“你除了搬你爹爹来吓人,还有什么主意?”

  “我的主意多着呢!”魏菁菁见自己的话在金樱子身上起了作用,不由得得意起来,道:“我原本以为你才是最接近王公子的人,没想到竟然是魏青衡那个臭丫头。”

  金樱子盯着魏菁菁,忽然收回手,道:“听你的话,似乎和魏青衡很熟?”

  魏菁菁眨眨眼,道:“那是熟得不行,每次见面我们都会狠狠打一架。”

  “哦?”金樱子道:“说来听听。”

  魏菁菁便把从小到大和魏青衡之间互相看不顺眼的事挑了几件具有代表性的说了一通。

  原来她俩虽然都是月亮教中的弟子,但是意见却老大的不合。魏菁菁认为月亮教的发展应该像她爹爹说的那样,剑法和剑速齐练,才能立于不败之地。魏青衡却和她爹爹一样,认为月亮教的剑法已处于式微之势,此时应先把剑法发扬起来,再去考虑剑速之事。

  这两者意见本质上并不矛盾,只是当务之急不同罢了。

  魏菁菁对魏青衡记恨在心,趁着魏青衡不注意,把她的教导嬷嬷拐骗了过来,给她好吃好穿好住的,再一个劲地给她灌输因循守旧的知识,让她回去把这些东西说与魏青衡听。

  这教导嬷嬷本来昏庸,听到魏菁菁对她大力夸赞,一时间忘乎所以,将魏青衡大大的数落一番。回到魏青衡身边后,就把自己藏在灵髓深处已久的那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的思想搬了出来,逼着魏青衡当粮食一般咽下。

  魏青衡开始毫无防备,认为爹娘给她找的教导嬷嬷,说的话一定是至理名言。在嬷嬷的鼓舞下,她懒于看书习武,并且对世间男子都存了一颗提防谨慎的心。

  渐渐地,她变得孤僻了起来,能和她玩到一起的朋友越来越少。她也不屑于跟那些人来往,因为教导嬷嬷说过,世上的人人心险恶,稍有不慎便会为他们所害。

  直到后来,魏青山发现她荒废了功课和武功,将她狠狠训斥一顿,问她为什么偷懒,魏青衡这才抽抽搭搭地把教导嬷嬷供了出来。

  教导嬷嬷以前做过的丑事都被人揭发了,魏青山一气之下,将她打入地牢,并且永世不能出来。

  于是教导魏青衡的重任便回到了他的肩上,在他的严加教导下,魏青衡才逐渐改掉以往陋习,变得开朗了起来。

  魏青山并没有去找魏菁菁的麻烦,但是魏青衡练了魏青山教她的功夫之后,见到魏菁菁一次便打她一次。两个人的梁子便从此结下了。

  待她说完,金樱子怔怔地看着魏菁菁,半天才道:“你这损人根本的招法,果真够狠,是谁教你的?”

  “这还用人教吗?”魏菁菁得意地笑道:“厚黑之道的最高境界是别人教不来的。不过你若想学,我倒可以教你。”

继续阅读:第四十一章 险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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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起衡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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