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王家药铺
将心照明月2017-05-05 17:083,455

  魏青衡被这个自称“白三公”的老者用将一根绳子绑在腰上,提着她飞了几十里。

  耳边的风呼呼地刮,脚离地面大概有十几米高,她的四肢被迫在空中张开,强大的阻力一直在往下和往后拉扯着她。从来没有在这么高的空中飞过这么久的魏青衡头脑一片空白,手心渗出细汗。想到带着自己飞的人是一个瞎眼老者,她就更加担忧了。

  上方五尺远的白三公“哈哈”地笑了几声,喊道:“小女娃,你这么紧绷着自己的身体,怎么能体会在空中飞行的快乐?”

  风把他的声音打得支离破碎,传入魏青衡耳中时只剩下“紧”“身”“快”几个字,她一时摸不清白三公的意思,便在下方喊道:“白三公,你说得没错,这绑着我的绳子太紧了,你飞得也太快了,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白三公便道:“你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地方可以下降的?”

  魏青衡望向地面的楼宇,就在脚的正下方有个高塔,塔顶是块平地,她忙向白三公挥挥手,道:“就这里,就这里,咱们快下去。”

  白三公默念口诀,一个急转往塔上俯冲而去,魏青衡被拽在他的身后,一闪念后两人都降落于地。白三公是站着落地的,而魏青衡本来要摔倒,被白三公抓住绳子晃了一下,她受到了均衡的助力,这才站直了身子。

  这座高塔坐落在一个别苑里,魏青衡向下望去,只见院子旁的一排低矮房子燃着熊熊大火,救火的人扛着水桶一桶桶往火上浇去,一群人冲进火场抱出大量的刀剑弓戟等武器,堆了半个院子,“噼里啪啦”的火声、房梁倒塌声、呼救声不绝于耳。

  “你看到了什么?”白三公问她。

  魏青衡盯着凶猛的火势,道:“下面起了大火,很多人冒死抢救火场里的武器。”

  白三公点点头,又问:“可有看到金光?”

  “没有,那金光忽亮忽暗,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现在已经不见了。”

  白三公又点点头。

  魏青衡转过身来,刚好看见白三公那瘪下去、空落落的眼睛,心里一阵发寒。她闭上眼,把头扭向一边,问:“你为什么要找那金光呢?”

  白三公把头侧向魏青衡,道:“你看到我的眼睛,是不是觉得很可怕?”

  “没有。”魏青衡赶忙把头扭向另一边,答道。

  “说实话!”

  “真的没有。”

  白三公脸色大变,他拄起铁拐,铁拐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缓缓地逼近魏青衡,魏青衡吓得尖叫起来,连忙往后退去。

  白三公的脚步加快了,地面“咚咚咚”作响,他的脸色极为阴沉,魏青衡则连滚带爬地逃窜。

  眼看着已经退到了高塔的边缘,魏青衡无处可逃,白三公举起铁拐指着她的脸,叫道:“你不说实话,我最恨不说实话的人了,不说实话的人都该死!”说罢挥起拐杖就往魏青衡头顶砸来。

  “可怕又怎样!不可怕又怎样!”情急之下魏青衡竟然大声喊道。

  白三公的拐杖在离魏青衡的头只有三寸处停了下来。他吃惊地侧了侧脸,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魏青衡不知从哪里鼓起的勇气,叫道:“无论可不可怕,你都瞎了,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别人看着你空洞的眼睛,觉得奇怪是正常的,但是只要你人不坏,又有谁会怕你?”

  白三公怔住了神,铁拐也缓缓地垂了下来。他微微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然没想过这一点。”

  魏青衡舒了口气,她抚着胸口,心想好险,又逃过了一劫。她现在特别想学武功,就算不是为了去打别人,留着防身也是好的,免得自己面临更大的危险时不能自救。

  白三公对着魏青衡的方向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别人怕我吗?”

  魏青衡摇摇头,茫然地看着他。他又道:“我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儿,被那道金光的主人掳走了。我要去找我的女儿,但我怕她看见了我害怕……”

  原来如此。

  魏青衡走上前,轻轻地拍着白三公的背,像大人安慰小孩一样地安慰道:“你放心啦,你的女儿一定会喜欢你的。等你找到她,你就教她如何在空飞,对!你教会了她,她保证会爱死你的。”

  白三公说了声“是吗”,也微微地笑了。魏青衡看着白三公那黑白交杂的发丝,以及虽不是满面皱纹但也绝不年轻的脸庞,心中仍有疑惑,暗想他怎么会有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儿。

  于是她又理了下逻辑:金光她在王庐的茅草屋见过,那是一个老女人的神功,所以白三公的女儿必定是被老女人掳走了。想到老女人,她不由得有些紧张,金光的威力她切身体验过,这白三公固然有些厉害的轻功,又怎么能与之抗衡?

  出于对白三公的同情,魏青衡帮着他寻了一夜金光。前半夜他们在空中找,但是后半夜金光越来越弱,必须到地面上来才看得清。

  魏青衡本来对桃溪镇的路就不大熟悉,因此到了黎明时分,他们仍然在街头漫无绪地游荡。

  清晨的桃溪镇还处于睡梦之中,魏青衡一夜没睡,此时已经睁不开眼,走路晃晃悠悠。

  自她说服了白三公后,白三公便不再绑着她,而是让她握着拐杖的一头,自己握着另一头。白三公察觉到到拐杖那头的异样,便停下来,道:“小女娃,你还好吗?”

  魏青衡清醒了一点,回过头,道:“我还好,就是太困了。”

  白三公瘪下去的眼睛眯了眯,笑道:“你带着我在这城里转了半宿,是不是又绕回原来的地方了?”

  魏青衡“咦”了一声,往四周望去,果然又回到了桃溪街,面前的店铺还未开门,头顶上悬着的招牌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王家药铺”。

  她心想,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她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是那天王庐站过的,而自己,就站在前面五步远的门边。

  她看见大门紧闭着,里面的人似乎还没睡醒。不知王庐在不在里面,如果在的话,她倒想进去问问,他这五天为什么不来找她。

  但是,爹爹曾经嘱咐过,不要靠近这家人,否则会有生命危险。这门里的世界对她来说充满了诱惑,又充满了恐惧。

  一双眼睛出现在窗户纸后,冷冷地盯着她,魏青衡瞬间毛骨悚然,她转身拉着白三公的衣袖催促道:“我们走吧,那道金光不在这儿。”

  “是吗?”白三公挠挠头,便被魏青衡拉着走了十几步远。

  一阵阴冷的风从地上刮过,卷起一片尘埃,清晨的浓雾中走出一个美貌妇人,身后跟着一个红衣女子。

  白三公听见脚步声,猛地回头道:“你看看是什么人来了?”

  魏青衡回头一看,走在前面的女人不认识,但后面的朱襄铃她是不会认错的。那两人在王家药铺的纸窗前站住,刚好对着那双眼睛的位置。

  “她这样一定会把屋里的人引出来的。”魏青衡心里一急,忙对白三公道:“没有什么人来,我们还是赶快去找金光吧。”

  “不对,我虽然看不见,但耳朵却灵光得很。那里一前一后来了两个女人,前面的脚步声很熟悉。”白三公挣开魏青衡,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往王家药铺走去。

  “……哎呀!”魏青衡一跺脚,也跟了上来,搀住他的胳膊。

  纸窗外,美貌妇人站了片刻,突然伸出手,打破纸窗,叫道:“李霜秋,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出来!”那声音清远,似从幽谷中传来一般。

  白三公猛地站住了脚。魏青衡一个没站稳往前打了个趔趄,她直起身来,突然觉得胸口发闷,看来体内残留的尽气散又发作了。

  她顾不了这么多,往白三公看去,只见他睁大了眼睛,此时可以更清楚地看见那两个黑黑的洞里,什么也没有。那个老女人果真这般心狠手辣,残忍地挖掉别人的眼珠。魏青衡心里升起一股气,攥紧了拳头,但蓦地又松开了。她还是比较害怕那个老女人一点。

  只听白三公说了声:“这不是她的声音。”

  魏青衡舒了口气,刚想把白三公带离这儿,只听他又道:“但是她认识李霜秋。”

  被美貌妇人打破的窗户里听不到动静,也没有人回话,天已经蒙蒙亮了,浓雾也散去了一些。朱襄铃冲上前往窗户里瞅了瞅,转过头对美貌妇人道:“师父,他们躲起来了,我们闯进去吧!”

  美貌妇人不说话,只是往后退了几步,闭上了眼。朱襄铃飞也似的跑到美貌妇人身后。等妇人把眼睁开时,那秀美的两眼冒着两束笔直的金光!她目光扫视的地方爆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不一会儿就将窗棂炸飞,木屑四散落地,窗户上空出一个大洞来。

  清晨中安睡的人们被这一声巨响震醒了,纷纷打开窗户、门,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见到这个烟气四起,木屑横飞的场面,忙把脖子缩回房间里躲起来。

  白三公抓住魏青衡的胳膊,面目狰狞地道:“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

  “金……金光……”魏青衡浑身上下冒出一阵凉意,她不知道这妇人怎么也有金光。

  美貌妇人侧身一飞,钻进了炸出来的洞中。朱襄铃紧跟其后,翻了过去。

  白三公闻声冲向王家药铺的大门,扬起他手中的铁拐,“咚”地往门上一撞。这上了三把锁的大门,竟然如此轻易地被白三公撞开了。

  他抛下魏青衡,往门里奔去。魏青衡在门口徘徊了一阵,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最后终于鼓足勇气,冲了进去。

继续阅读:第十五章 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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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起衡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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