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山下的桃溪镇,过了立春后不久,便是另一场盛典——祭剑大会。每年的祭剑大会都会在桃溪镇最繁华的地段桃溪街举办,今年也不例外。
魏青山接任代教主之位的这十年里,祭剑大会主题便没有换过,统统都是宣扬剑法的精妙、独到,无可比拟。而当年魏子桥教主在位的时候,每隔一年便会轮换主题,比如今年宣扬的是剑法,那么明年宣扬的一定是剑速。
剑速一宗的宗主黑鹰常年在月亮山内修行,陪伴魏子桥教主,对魏青山的这一做法并不表态,倒是他宗下的几位堂主,不是魏青山动用教主圣月令强制命令,他们根本不会来参加。
剑速宗的堂主们不乐于参加祭剑大会,不代表桃溪镇上的百姓不乐于。每年祭剑大会上,捧场的百姓都将桃溪街围了好几圈,轻功好的人便飞到房顶上,俯瞰整个过程。
王庐自听说魏青衡中了一种叫尽气散的毒,便明白了她体虚易喘的原因。魏青山告诉他,这毒只有乌龙甲壳、太岁和玉根石三味药可解,但是普天之下,再也没有人能找到玉根石这味神药。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齐三百个曾经服过这些药的人,收集他们手心的一滴血,制成药丸服下。
王庐知道魏青山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帮忙找齐这三百个人。他坐在福来客栈红瓦的房顶上,回想魏青山告诉他的鉴别小痣方法。
揉搓掌心的小痣,掌心一块会变得青青白白,小痣却纹丝不动,把手靠近眼睛细看,可以看到小痣生在皮肤深处,和皮肉连为一体。
“这样真的能救小衡吗?”他嘀咕了一句,然后望向桃溪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祭剑台”的牌匾前,有一个青砖搭起来的方台,台宽四十八尺,高一丈,四周围有木栅栏,每条竖立的木栅栏旁站着一个彪形大汉,共十个,每人手中拿着一面幡旗,旗上书写着大大的“魏”字。
锣鼓分立方台两旁,两个赤着一条胳膊的壮汉“咚咚咚”敲响锣鼓。鼓声震天,现场沸腾,剑法宗下三大堂主魏古道、魏得羽、魏风分别御剑现身,各自在台上舞了一套精湛的剑法,赢得台下各路英豪,还有普通百姓连声叫好。
一个白衣少年在台下叫道:“人都道月亮教的祭剑大会是为天下英豪摆的擂台,在下庐山教谢麟安,愿上台请教!”说罢一个翻身,飞上青砖台。
他朝三位堂主做了一揖,问道:“哪位先来?”
三位堂主交头接耳了一阵,魏风堂主站起来道:“你乃晚辈,我等不便与你交手,那便让我的首徒李元甲来领教少侠的功夫!”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执剑飞身上台,先拜见了师父和另两位堂主,再转身对谢麟安道:“少侠,你用何兵器?”
谢麟安道:“我不用兵器。”
李元甲摇了摇头,道:“我们月亮教以剑法为长,你若赤手空拳与我相斗,只怕我胜之不武。”
谢麟安冷笑道:“你我还未交手,怎知你会胜我?废话少说,看拳!”话音刚落,一套连环拳便以破竹之势冲向李元甲面门。
李元甲连忙拔剑,使出了一招“轻捻桃花”,剑尖刷刷而出,刺向谢麟安面门及拳头等地,让谢麟安左躲右避。
李元甲又使出一招“桃开三度”,剑势一转,以旋转冲击的方式袭击谢麟安全身,谢麟安逃避无门,只得运起轻功,向后退去。李元甲飞身向前,以剑直逼谢麟安。
魏风站起来道:“元甲,收剑,让了这位少侠罢!”
李元甲本是个惟师命是从的弟子,见师父发话,便收剑回鞘,向谢麟安做了一揖,道:“承让。”
谢麟安黝黑的脸颊上染起一道红晕,心想:“我才出了一招,便被他攻击得无回手的余地,真是丢了庐山教的脸。”但是为撑颜面,他强行说道:“刚才那一场我没有准备好,我们再来比试一场。”
魏风道:“这位少侠,你年纪尚轻,武功修为还在上升阶段。愿你回去勤加练习,三五年后再来打擂也不迟。”
谢麟安个性高傲,怎肯认输,还欲争辩,只见一个身穿黑色汗衫的少年如神一般飞至擂台上,叫道:“庐山教谢麟危前来领教!”
魏得羽拍桌道:“又来了个庐山教的小辈!”
谢麟安看向身边的少年,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个人除了衣服颜色与自己不一样,体型相貌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再说他的名字“谢麟危”,也与自己只有一字之差!
那个自称谢麟危的少年向李元甲做了一揖,道:“在下先领教李兄的剑法。”
李元甲看向魏风,魏风朝他点点头,李元甲便也揖道:“请赐教。”说罢拔剑要上。
“诶,慢着!”谢麟危突然叫道。
李元甲收住脚步,把剑压下,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有剑,我无武器,岂不是不公平?”“谢麟危”道。
李元甲道:“先前我已说过,我月亮教以剑法为长,剑是必出的武器。若你觉得不公平,可选一武器来与我比试。”说罢便有两个大汉扛着挂满武器的架子走上台来。
谢麟危摆摆手,道:“我不用武器。”
“那你是要怎样?”李元甲已有几分恼怒,高声道。
“这样吧。”“谢麟危”突然一笑,道:“我不用武器,但你当做我有武器。只要我的武器可能刺中你的要害,你便输了。”
李元甲道:“看不见摸不着却让李某避让,李某定会因为捉摸那虚拟的武器在何方而分神,这不公平!”
“那便这样。”谢麟危又笑道:“你可以当我没有武器,但最后我们停下来的时候,如果你的要害部位离我手的距离短于武器的长度,你便是输了。”
李元甲想了想,道:“可以一试。不知你用什么武器?”
“剑!”
谢麟危与李元甲分站在青砖台两端,摆好了架势。鼓手抡起鼓槌,“咚咚咚”再次敲响了大鼓。场面再度沸腾,台下的百姓英豪皆燃起了看戏的兴趣,台上的三位堂主正在交头接耳。
魏古道道:“这位叫谢麟危的少侠身形相貌和那位叫谢麟安的少侠一模一样,极有可能是易容改扮的。”
魏风点头道:“不知他是何方高人,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魏得羽叫道:“你们可不要高看了他,没准他是谢麟安的孪生兄弟,武功也不一定好到哪里去。
魏风道:“那倒也有可能,你们看他对元甲提的要求,分明占了便宜。打下这个算盘,足以看出他武功不如脑筋厉害。”
魏得羽对魏风的话表示高度赞同,只有魏古道闭上眼,摇了摇头。
比武已经开始,李元甲使出了一套“乱扫桃花丛”,分别攻击谢麟危全身上下十八个部位,这套剑法招式之奇崛通常让人防不胜防,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沾不到谢麟危的身。倒不是因为谢麟危内力有多么雄浑,让人无法靠近,而是因为谢麟危就像一阵风,不,更像一道光,几乎捉摸不到他的所在!
突然,李元甲感觉自己的脖子上凉凉的,他回头一看,只见一只纤长的手放在他的脖子上,而那手的主人,正倒悬在半空中微笑地看着他!
“啊!”李元甲狂叫一声,举起剑,就要往谢麟危身上劈去。谢麟危将手收回,飞到李元甲右侧,“咔”地一声,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李元甲的剑就出现在谢麟危的手上,而此时李元甲跪在地上,扶着断骨的右手,疼得龇牙咧嘴。
“怎么回事!”三位堂主拍桌站起,叫道。
魏风的其他弟子冲上台来,扶起李元甲,指着谢麟危骂道:“你用了什么妖法,竟然敢伤害我大师兄!”
“是他技不如人,还不肯认输,我只好给他个教训啰。”谢麟危说罢,把剑掷到李元甲面前。
众人发怒,要冲上去跟谢麟危决一死战,被师伯魏古道喝止。
“好厉害的轻功!”魏古道走向谢麟危,道:“据我所知,庐山教以拳法为长,不知少侠师从何人门下?”
“师从何人?哈哈。”“谢麟危”拉过一旁的谢麟安,道:“这就是我师父。”
“你!”魏得羽气得吹胡子瞪眼。
魏古道道:“少侠轻功卓绝,不知可否等祭剑大会结束后,与我三人共饮一杯。”
“不行!”谢麟危道:“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少侠有何事要做,是否需要在下帮忙?”魏古道问。
见魏古道言辞恳切,态度极好,“谢麟危”心想,自己轻功虽好,但就这样一个一个地找下去,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来时他暗暗立下誓言,不找齐三百个人,他便不再出现在魏青山的面前。一想到从此再也见不到小衡,或者小衡终有一天会毒发身亡,他的心便如针扎般难受。
“嗯,你倒是可以帮忙。”“谢麟危”看着魏古道说:“我需要找齐三百个掌心有红色小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