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总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这样不好。”白衣书生笑了起来,不但不被魏青衡的侠义精神震撼,反而劝她不要这么做。
魏青衡不禁纳闷了,心想自己虽然只有三脚猫的功夫,但是接近周承义的机会还是有很多的。她如此仗义勇为,书生竟不领情,难道是瞧不起自己?
谁知书生沉吟了片刻,道:“我也不需要你杀了他,因为我阿爹阿妈身上的毒是他爹下的。他爹已经魂归九天,剩下的都是些无辜的人,周家上有老母,下有姬妾,周承义死了,谁来照顾她们?”
“那你的意思是?”
“周老老爷临死前曾经袒露过,救我爹娘的解药放在密室的匣子里。我有密室的地图,也知道匣子的大概模样,只要能把解药拿到,救了阿爹阿妈,我……”
书生突然皱起眉头,把脸别开。小圆一脸好奇地走了过来,摇着书生的手,问他怎么了。书生重振精神,摸摸小圆的头,笑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既然是这样,岂不是更简单了。”魏青衡自从失去了爹娘以后,最是渴望人世间的温暖,可是面对着黑鹰无休无止的追杀和周承义一家子的暴虐行径,她一直置身于寒冷冰窖之中。现在能成全书生一家人的幸福,她无论如何都会尽力一试。
“小圆,姐姐等会儿要上路了,你能再帮姐姐烙两个烧饼吗?”魏青衡故意支开小圆,希望她不要听到大人之间的钩心斗角,永远保持着一颗单纯的心。小圆点点头,飞也似的跑进了石屋。
魏青衡对书生道:“你把地图给我,再把匣子的模样描述给我听,等我回到周家,一定会想办法进入密道,把匣子弄出来交给你。”
书生照她的话做了,魏青衡听得一脸认真,书生失去了笑容,剩下只有一脸严肃。“这件事本来不应该麻烦你的,你我萍水相逢,为何要冒着危险来帮我?”
是啊,为什么呢?魏青衡也不明白自己一腔热血是从哪里来的。她从小便看着爹娘行侠仗义,受到各方人士的尊敬和爱戴,可是到头来,他们还是被自己救下的黑鹰杀死了。魏青衡本该从此变得奸诈狠毒,视行侠仗义为粪土,可是她没有,也不愿。
“也许我天命本该如此。”魏青衡看着书生严肃的神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看你一脸不情不愿的,我能偷出解药救你阿爹阿妈,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书生还未说话,小圆怀揣两个烧饼,从石屋里跑了出来。“姐姐,给你!”
魏青衡接过烧饼,告别小圆和书生,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走了大概一里路,听见身后传来疾驰的马蹄声。魏青衡回过头,见是那个书生骑着白马追上来了。
“上马!”书生策马经过魏青衡,伸出一只手,将她腾空揽入怀中。“我送你入城,你最好先到城里呆上一晚,第二天再去周家。”书生的手围在魏青衡的腰上,脸颊挨着魏青衡的脸颊,“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骆离。”
“我叫……”
“我知道,你叫魏青衡,青天的青,衡庐的衡。”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可多着呢。诶,你的脸怎么这么烫啊,嗯,还扑扑的。你不会是因为我靠你太近害羞了吧?哈哈哈哈……”
白衣书生将魏青衡送入城,便策马回去了。魏青衡自从来到离城,还没有好好逛过的。她兜着骆离给她的银票,内心有点小激动,因为终于可以不受任何制约地吃吃吃,买买买。
首先是给自己换一套装扮,避免被黑鹰和周承义的人认出来。然后是上最好的酒楼,吃一顿极其丰盛的大餐。再然后呢……魏青衡没有想这么多。
当从成衣店里走出来时,魏青衡变成了男儿模样。穿着冰蓝的上好丝绸,绸缎上毫不吝啬地用银线绣着雅致竹叶花纹,腰间系着蓝田玉带,头上戴着羊脂玉冠,俨然是一位艳丽非凡的贵公子。
而且,魏青衡特地往唇上贴了两撇小胡子,当她走进离城最好的酒楼醉香楼时,掌柜的抢先店小二一步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道:“公子快快有请,是一位还是几位呀?”
魏青衡认得出那掌柜的,可是掌柜的认不出她。她想起那些没洗净的鲍鱼,抬起玉骨扇敲了一下掌柜的的脑袋,没好气地道:“瞧你这没眼力劲的,看不出小爷我就一个人吗?”
“是是是。”掌柜的笑容更盛,点头哈腰地请魏青衡往贵宾席上就坐。
“不用了!”魏青衡看见堂中坐着熙熙攘攘的客人,担心其中有黑鹰或者周承义的眼线,玉手一挥,喝道:“把他们统统赶走,这酒楼小爷今个儿全包了。”
“公子,这样不好吧?”掌柜的为难地看了客人们一眼,虽然都是些散客,但是他在短短二十几年的时间内把醉香楼经营成离城最好的酒楼,靠的就是不得罪任何一个客人。
“怎么,不愿意?小爷我可有的是钱。”魏青衡随手往兜内一掏,掏出一把银票,塞到掌柜的手里,吩咐道:“你去跟他们说,今天是你爷爷的生日,他不喜欢热闹,希望大家腾个地儿。为表歉意,你把这些钱给他们分了。”
掌柜的哭丧着脸道:“我爷爷早就死了。”
“那就你奶奶!喂,我说你好歹是个掌柜的,不会连这点变通都不会吧?”魏青衡扬起玉骨扇,佯装又要打掌柜的的脑袋。掌柜的连忙应道:“好好好。”便跟食客说去了。
魏青衡在贵宾座上坐了一会儿,觉得这座位铺着貂皮,软绵绵的一点也不舒服,便起身往大堂走去。
大堂比之前空了许多,却仍然有一个男子坐在中央,吃着面前的五斤牛肉,两斤烧酒。魏青衡气上心来,喝道:“掌柜的!”掌柜的连忙抛开手中纸笔,跑了过来,笑脸迎迎地问道:“公子,有什么事吗?”
魏青衡指着大堂中央的男子:“你告诉我,那、里、怎、么、还有一人!”
“啊。”掌柜的看了一眼男子,一脸苦不堪言:“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走,就连钱都不要。我心想留他一人在这里也不会吵到大爷,就……”
“连钱都不要?有志气。我去会会他。”魏青衡推开掌柜的,径直走到男子面前。
“喂,我说你……”她话才说了一半,还有一半仍在口中,又生生给咽了下去。眼前的男子,剑眉鹰眸,脸色铁青,颊骨到下巴有三条触目惊心的疤痕,不是在柳尖追杀她的杀手之一,还有谁!
魏青衡深知自己打不过他,想撒腿就跑,可是脚上像灌了铅一样根本迈不开步子。她想起这个杀手曾经救过她,或许有个商量的余地,大掌一拍桌子,喝道:“小二,再上三斤牛肉!”
男子抬起头,扫了魏青衡一眼,又低下头,一声不吭地吃起了牛肉。
魏青衡心想,看他那陌生的眼神,该不会是没认出自己吧?看了看身上的男装,摸了一把唇上的胡子,她心中有几分得意,便在男子对面坐了下来。坐下来之后,魏青衡才发现男子虽然瘦弱,却仍比自己高了很大一截。
他身上似乎流淌着西域人的血液,凹陷的眼窝,高挺的鼻子,棱角分明的脸颊。唯一和整体不太协调的地方,便是他脸上不长胡子。难不成是个阉人?魏青衡觉得有几分可惜,像他这么帅的人已经不多了,偏偏还是个阉人。唉,真是暴殄天物。
“你看够了吗?”对面的男子突然说道,他的声音低缓浑厚,充满了诱惑力。原来他一直知道自己在看他,魏青衡呆若木鸡,脸上微微热了起来。
“客官,您的三斤牛肉来嘞!”小二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一僵局。魏青衡把男子面前的空盘撤下,把装满牛肉的盘子推到男子面前,招呼道:“还有呢,快吃吧。”
男子既不动手,也不说话,一双鹰眸直直地盯着魏青衡看。场面再度陷入了僵局,魏青衡心里直骂:看看看,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吗?她忘了刚才自己一直盯着男子看的事实,只在抱怨男子的粗鲁无理。
男子慢慢地站了起来……糟了!他不会是认出了我吧!魏青衡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准备随时向男子发出进攻。男子拉开椅子,大步走到小二身边,问了几句话,就往后院去了。
“小二,我问你,他刚才都跟你说了什么?”魏青衡问。
小二道:“这位客官问我茅厕在哪儿。”
“噢。”魏青衡吐吐舌头,坐回椅子上。掌柜的又满脸堆笑地跑了过来,问道:“公子,除了三斤牛肉,您还要点什么?”
“要什么?你们店里有什么好吃的,统统给我上上来!”
“好嘞,公子,我们这里有个套餐,包涵了本店的所有招牌菜,而且还不贵,只要区区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小意思。”魏青衡拿起钱兜,往桌面上一倒,除了几两碎银子,其余什么也没倒出来。
“这……”掌柜的看向魏青衡的眼色陡然变深,他朝所有的伙计大喝一声:“兄弟们,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