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后续(三)
将心照明月2017-05-05 17:114,224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白雪皑皑的月亮山全然变成了黑漆漆一片。天上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更没有江南农村一类地方常见的萤火虫。魏青衡记忆中的萤火虫是很美的,它们齐齐栖息在一两颗树上,茂密的树冠此刻就像是挂了许多绿莹莹的小灯笼,十分有趣。调皮的孩子们总会捡起树枝,偷偷摸近大树,然后大喝一声,把那树枝像搅屎棍一样在树冠上狂搅乱搅。一瞬间,绿色的小生命朝四面八方展翅飞起,若是靠得近,还可以看见萤火虫透明的翅膀。那是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童年,当他们长大以后,被无数的事情烦恼着,必然不会再有心情做这种幼稚的事,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然明白生命的可贵,也懂得伤害别人的后果了。

  魏青衡在四野茫茫的山中,多么希望此刻有任何一种动物出现,陪伴她,使她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孤寂。现在,爹娘都不在人世了,自己没有朋友,无数的人对她的东西虎视眈眈,所以魏青衡既不喜欢这山带给人的压抑孤寂,又庆幸是这样的环境导致别人找不到她。

  她举着火把,沿着来时的路走着,希望能快点到达遇到雪貂之前所在的地方。只有到了那儿,她才能辨别小绝壁神剑和孙氏简谱所藏的方向。

  走了半个时辰,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她走的路程已经远远超出该走的路了,但是一路上都没有到达遇到雪貂之前所在的地方。难道是走岔了?她不由得怀疑。要知道,在这月亮山中一旦走岔一步,都有可能掉进深不见底的山谷中,摔得粉身碎骨的。

  她心中有些紧张,行动也变得慢了起来,端着火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那火光将附近的大树照得影影绰绰,使寂寥的深山显现出一种恐怖之意。

  别怕,别怕,她另一只手轻抚那只端着火把的手,不停地安慰自己。

  突然间,一阵冷风吹起,风穿透了薄薄的衣衫直戳她的脊梁骨,魏青衡浑身一抖,不知道这股无名妖风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正惊疑间,一个身影从黑夜深处窜了出来,一把将她扑倒。从他的身高体重和触感魏青衡可以断定这是个人,而且是个男人。

  她将内功运于拳头,想往那男人头上砸去。男人行动如豹子一般敏捷,轻轻一个回身就抓住了魏青衡的手。

  他如鹰般尖锐的眼眸中有暧昧不明的火光跳跃,再加上胸膛完全与魏青衡重叠在一起,魏青衡感觉自己胸前两团被他身体压得变了形,脸上莫名一红。

  男子见她红了脸,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女人,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可口猎物吗?”他这样说道。

  猎物?还是可口的?魏青衡不大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连忙摇头道:“不是的,我被坏人追杀,千辛万苦逃进这山里,却没想到迷路了。”

  男人道:“这月亮山险得可以,不知哪里来的杂路又多,你一个小小女人找不到路很正常。怎么?你是有坏人追杀你?既然这样,倒不如留在山里面和我作吧。”

  魏青衡心想这男人也许对山中地势很熟悉,若是能求他帮忙找到小绝壁神剑和孙氏简谱,必然不会耗费很多力气。可是,如果他知道自己拥有这么宝贵的东西,歹心升起要杀人越货该怎么办?不行,我断不能有存有一丝一毫靠他帮忙的想法,否则我怎么靠一人之力修缮孙氏剑法,完成爹爹的遗愿呢?

  男人见魏青衡陷入了沉思,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几晃。”喂,女人,你在想什么?”

  魏青衡眼珠一转,道:“我本来也想过留在这山中,远离外面世界的是是非非,但是我一直有个很喜欢的人,他在外面等我,我不能不想办法出山去。“

  ”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男人瞄了一眼魏青衡的全身,自言自语道:”看来是我在这山里住久了,跟不上外面世界的节奏了,我竟不知女人还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婚姻。“

  他这话说得难听,但确实是现实。从很早开始,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江湖人士,都把自己的女儿管得死死的,平常不让她们出门,到了婚嫁的年龄全凭自己喜好为她们选择夫婿。若是父母眼光好那就罢了,就怕生在贪图权势金钱,不在乎人品的家里,很有可能就是嫁给中山狼,一去不复回了。

  魏青衡的爹爹青山和不是什么贪慕权势之人,但也攀上储于杰这种人家,纯属缘分。只不过他和魏青衡还是错过了。

  魏青衡知道自己的借口听起来不太现实,幸运的是,面前这个男人在深山住久了,因为不知外面的生活,所以胡乱编个谎话他也是辨别不出的。

  魏青衡佯装轻蔑地道:”是啊,你这个人就是在山里住久了,所以不知道外面的飞速变化。你可知道,外面的人吃饭都不用筷子了。“

  ”什么!他们竟然连筷子都不用了,那用什么?“男子一双锐利的眼里此时充斥着迷惑和好奇。魏青衡心中得意,更加放肆地编了起来:”用钉耙呢?你知道钉耙吧,它是一种耕田的工具,能把田地修理成一道一道的。不过,钉耙实在太大了,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大力气拿的,所以就有聪明人把钉耙缩小了,这样无论男女老少都方便使用。“她看着男子迷惑的神情,知道他一定被自己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又道:”看来你久居山中不知道钉耙的模样啊,它是长这样的——“魏青衡伸出手向他笔画了一样。男子一把拦下魏青衡的手,神情严肃地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钉耙长什么样。看来外面的世界果然发生了很多我想不到的变化,你先别急着回去,等把所有变化一一讲给我听了,我亲自送你出山。“

  ”不行啊,我还有事呢。“魏青衡愁眉苦脸地道。

  ”嗨,不就是找你喜欢那人的事吗?包在我身上!等你帮我讲完外面的变化,我就亲自送你去找他。“男子不容魏青衡细说,拽着她的手就往一个隐蔽的洞穴走去。

  魏青衡被迫往前走着,口中叫道”你既然愿意送我出去,为何不自己出去看看变化?“

  男子回道:”我在山中呆久了,说话做事都有些蛮横粗鲁,你不要见怪才好。而且我之前好歹也是个读过书的人,知道这样一句话:未雨绸缪。我怕我冒然出去了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先找你预热预热。“

  ”好吧……“魏青衡虽然不大愿意去帮一个陌生男子”未雨绸缪“,但眼下也没有更多选择了,倒不如帮他个忙,博取日后他的帮忙。一忙换一忙,自己也没欠别人太大人情,岂不是很好?

  她这样想着,就和男子一齐进入山洞中。

  这是一个山洞,名副其实的山洞。里面的所有痕迹都可以看出是天然形成而不是人工雕琢的。远远近近,钟乳石遍布,流水声潺潺,洞中湿气还比较重。

  魏青衡皱起眉头,不知道像这样的地方该怎么住人。特别是不适合常年居住,就算在干燥的地面上呆着,也会因为湿气太重而患上各种疾病的。

  男子见她眼中满是不解神色,哈哈笑道:”我猜你一定在想这种地方怎么住人吧?你放心,我虽然身体很好,但也不敢住这种的地方的,跟我来吧。“

  他拉起魏青衡,运起轻功往黑黢黢的洞内深处飞去。魏青衡一下子从地方飞到空中,很是不能适应,但这男子就像个蝙蝠一样,飞来飞去自由无比。

  他们一连穿了很多个嵌套的洞穴,终于停在地面上。魏青衡见四周灯火通明,睡觉的床铺,做饭的工具一应俱全,便知道这是男子居住的地方了。

  她不由得点头赞道:”没想到你竟然能在这层层山洞之中找到这样一个宜居的地方,果然有你的。“

  男子笑道:”那可不是?要不我怎么才能练成孙氏剑法,帮我父母报仇呢?你可知道孙氏剑法是需要在非常僻静的地方潜心修炼方可练成的。“

  ”孙氏剑法?“魏青衡狐疑道:”你说的孙氏剑法不会使孙文清花费几十年时间撰写出来的那一本吧。“

  男子点头道:”不错,就是孙文清撰写出来的。“他说完这话,忽然想起什么,看向魏青衡道:”怎么?你也知道孙氏剑法?“

  ”是啊,咳咳。“魏青衡干笑了几声,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泄露了天机,有可能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那男子一把拉过魏青衡,双手置于她的双肩,就这么紧张而又期待地看着她:”这么说来,你是孙文清的孙女储飞鸢吗?“

  魏青衡摇头道:”不是,但是我认识她。“

  ”嗯?“男子松开手道,眼神冷冷地看着魏青衡道:“孙氏简谱知道的人不多,你既然不是孙文清的后代,又怎么会拿到孙氏剑法?难道是你杀了储飞鸢,抢了她的孙氏剑法据为己有?”

  “不是的。”魏青衡看着男子眼中渐起的杀意,生怕一不留神就被他杀了,连忙把自己得到孙氏剑法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男子。

  男子听罢,喟然叹道:“原来是这么个由头,我终于明白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他问魏青衡。

  魏青衡一直都很好奇男子的身份,这回看他有主动告诉自己的意思,便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男子缓缓地道:“我的爹娘就是被月亮教的黑鹰害死的,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若不是我爹娘把我放进水井里,烧不着我,我可能也已经死了。可是!我却没有能力救下我的父母,他们双双殒命!我长大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便在父母坟前立下誓言,有朝一日一定要杀了黑鹰,提着他的头到我爹娘坟前谢罪!”

  魏青衡义愤填膺,连声道:”可恶!可恨!这黑鹰,我也一定要杀了他,提着头到我爹娘坟前谢罪!“

  ”好!“男子拍拍魏青衡的肩膀,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来练孙氏简谱吧。一个人在山洞里住的这几年,我逐渐悟出一个道理,这剑法精妙的地方其实不在于剑法,而是在于配合。也就是说,单单一个人是很难把剑法练好的,你明白吗?“

  魏青衡恍然大悟:”怪不得!曾经我一个人参这剑谱,花了很多年进展都只有一点点,而且那些进展都是在跟我爹爹商讨练习之后获得的。可是我爹爹却说这剑法不够完善,还叫我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钻研,修缮剑谱呢!“

  男子道:”是的,当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就在前不久,我突然参透了这其中隐藏最深的道理。孙文清这一生最难以忘怀的就是你父亲青山和,她所创的剑谱也是为他们俩人准备的。只可惜两人都英年早逝,现在,我们两人双剑合璧,好好练习这剑谱吧!“

  魏青衡赞同道:”好!我听你的,敢问兄台大名?“

  男子想了想道:”我用过很多名字,唯有一个名字少有人知道,现在告诉你吧。其实我真正的名字叫做谢衍之。“

  ”谢衍之?“魏青衡摇摇头道:”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那么你是否听过王庐这个名字?“男子又道。

  ”王庐?“魏青衡感觉似曾相识,但是仍然想不起任何关于这个名字的故事。她甩甩头,道:“事不宜迟,我们快写进入练剑的状态吧。”

  谢衍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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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世上横空出世了一堆侠侣夫妇,他们自称为衍青夫妇,所用的武器是剑,而且剑法精妙,天下无敌。太阳教教主黑鹰的死传说就是两人做的,黑鹰的手下遍寻各地,想找衍青夫妇报仇,然而都无法找到衍青夫妇的踪影。

  从此,太阳教分崩瓦解,一个名唤“朝阳庄”的势力正在横空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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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起衡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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