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辰不为之所动，左耳朵进右耳朵去，根本没把他们两人的话心里去，“我出的价钱，会比他人低吗？得了，我心里有数，你们就别在这里嚷嚷了。”
“少爷啊。”林野重声叫着，唐杜有话却也被憋回肚子里了。
“不说这个了，关于那个细作，查的如何？”
“是。”
扯到正事儿上来，林野立马收拾情绪，对李洛辰说，“查过了。那个人当真是桂沐国的人，名叫阿九，是个天生的武斗好手。因为一些原因流浪到我国境内，入了军营。随后不久娶了我国的女子为妻，还生育了一个女儿。”
李洛辰摸摸胡子渣渣冒出来的下巴，低眉思量，“如此说来，此人藏得够深，十分懂得容忍和伪装。人死，妻儿不受其罪。你可有好好问问他的妻儿，阿九出征前段时间有何异样没有。”
“有，不过并不是什么大的线索。”林野懊恼。
“无妨，先说来听听。”
林野正了正音色，喝下唐杜递过来的茶水，一会儿才说话，“出征前，阿九曾经三进三出城内当铺，票行，分别给妻儿买了好衣裳，好鞋袜，还有些专门过冬用的食物，还交代妻子说院中的花树记得施肥……。”
说了一大串，皆是平常事宜的交代，看来阿九深知此次前去，会是一条不归路，毕竟是攻打自己的国家呀。李洛辰越听越觉得这个阿九，不像是细作了。
唐杜焦急了，他生气提高分贝言，“可恶，这个阿九真是深藏不露呢。所谓的高手细作，懂得大隐于市小隐于林。越是平常，越能掩盖他的反常，不是吗？少爷。林野，那来往接触的人呢？没有可疑的吗？”
林野对于他的过激反应，起了疑心。本来对唐杜的忽然出现，就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这下子越发察觉唐杜有问题。
他不明说，也不表露，如常态应答，“也查过，除了周围的三姑六婆，还有就是些木匠，打更的。皆是寻常人家，没什么可疑可言。”
“怎么会？一定有那么一两个可疑的人物才对。经常去的地方，难道不会碰见吗？”
“啊，经常去的地方，就是城外驿站酒馆多一些。接触的人，也只有那里酒馆老板罢了。”
唐杜猛的起身，眼角余光看了沉默许久的李洛辰一眼，“啊，一定就是那个酒馆老板！一定是，他一定是和阿九接头的人，一定是。”
那人我也查过，并无疑点，身份背景白的跟个莲花一样干净纯洁。林野不语了，质疑的目光凝视反常的唐杜。唐杜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过于激烈。他自知难以狡辩，消除林野的猜疑。
只好嘿嘿的坐下，转移话题，“少，少爷，你怎么看？”
李洛辰回神抬起头，先是对唐杜笑了笑，再对林野道，“阿九这条线，怕是没什么可查的了。去查查太子的人，近日来谁频繁和桂沐国的人往来。兴许能查出，信使在国城中伪装的身份。”
林野拱手应承，并未离去，而是俯身对李洛辰耳语，“少爷，妖女那边还需要查吗？不觉得近日来，她对于我们的事情太过于放松了？”
“不必了。”李洛辰抬手回绝了林野的建议。
林野颇感惊讶，很快又想到唐杜在身边，的确是不能分身去管孙莹的近况。他臣服颔首后退几步，便离开了小院。
唐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扭头看了林野远去背影，“少爷，林管家果然是个好护卫啊。”
“还好。最好的护卫，已经死在回来的路上了。”
“什么？寺松他……。”唐杜震惊。
李洛辰苦涩微微歪着角嘴，对他点点头，证实了唐杜的猜测。唐杜不语，顷刻露出节哀顺变的神色，安慰着他。
和萨尔赴约的日子，一转眼就到了。天空十分不作美，阴云沉沉，压低而上，是不是还会飘零一些细雪。孙莹整理一下御寒斗篷，侧目对一脸担心的老刘言，“不用那么担心。应付好官兵的搜查，晚饭让后厨给我炖锅鸡汤。”
“大小姐，万事小心。自己要多注意一些，对方好歹也是黑莲堂出身的人啊。”老刘忧虑的帮着孙莹系好斗篷绑带，有拍了拍上面的赃物。
孙莹伸出手来，紧紧握着老刘的手，好一会儿，才放开。踩着细雪覆盖的靑石路，发出飒飒的声音，平缓而稳重。仿佛每走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令人害怕。
“大小姐，一切准备就绪。”东泽站在马车边上，恭迎道。
“没想到那个老家伙，还真把你给我放回来了，只不过苦了萧熊了。”孙莹踏上小板凳，拉开厚实的车帘，刚坐稳在车内。不远处就传来李洛辰的喊叫之音，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晓孙莹今日要去赴约之事。
东泽看见来人，形色匆匆，还十分紧张，只是收起了小板凳，挂在马车边上。他低语提醒，“大小姐，李少爷来了。要走，还是要等等。”
烦人。孙莹主动往车门帘处挪动了一下，露出个脑袋，“人都给我杀出来了，能不等吗？看看他要说什么！”
“是。”东泽退到一边，此时李洛辰微喘气站在马车前，他定着孙莹，深呼吸一会儿，再说，“孙莹，你真的要去赴约吗？就你们两个人吗？不怕对方，给你下套？”
“人家那么盛情邀请我去了，能不去吗？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今日要去赴约？记得没和你说过，近日来也没怎么招惹你吧。”
那是小团子混熟后厨得来的消息。李洛辰心中暗语，对她说，“你管我怎么知道。我有我的方法，你就别管了。”
“哦……是吗？那你别管我的事情了。好好等我凯旋归来啊。”孙莹假笑合上门帘，准备要东泽起驾。
李洛辰不甘，他死死扒着车框边，爬进了车厢内，“现在过去，不等于是羊入虎口吗？不知道最近城中满是官兵在巡查吗？你不怕，那守城的官兵将你当做敌国细作，给抓起来？”
哎呀，这家伙今日是吃了十全大补汤吗？精神头可真好啊。孙莹本能向车内后退，用手隔开他，“你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吗？没有别的事情，就不要耽搁我前去约会。”
“……。”
不然呢，你以为我还会说什么？李洛辰顿时无言以对，他心里不爽，上下打量包裹严实的孙莹，又暂时挑不出任何理由，让她不去赴约。想想她是镖局的老大，想想她有武功护身，又有东泽这样的护卫，应对萨尔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他，依旧无法放心，无法心安下来，脑子中总是在乱想着什么。车内静默了半响，才有动静。李洛辰放弃了，他退出来，对东泽叮嘱，“孙莹，就拜托给你了。一定要让她完好无损的回来。”
“不用你说，我定会护着周全。就怕大小姐一兴奋，会乱来。”
“啊？呵呵，也不是没可能。”
兴许是耽搁时间过久了，孙莹不耐烦，她伸出半个身子挂在车窗上，“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赶紧起程。不然时间晚了。”
东泽明白赶紧跃上马车，变身车夫，挥动手中缰绳，“驾！”
马车慢慢向前移动，李洛辰见了又不自主往前跟进几步，“孙莹，我告诉你，你不准死在那种人手里，听见没有？没有我的命令和允许，你绝对不能死在外面！”
“嘿哟，你丫的能说点吉利话么？别整的跟个生离死别一样。我孙莹好歹是名震江湖的妖女啊，能轻易死在那种货色手里了吗？李洛辰，我看你是成心诅咒我的。我要告诉后厨，不给你好吃的了。”
“呵呵，妖女吗？妖女生气还真是可爱。”李洛辰嘟喃，停下跟进的步伐，站在巷子口目送她远去。
“少爷，要跟上去吗？”林野冷不丁出现在他身后询问。李洛辰潇洒转身，背负双手，慢步走向鬼镖局的大门，“不急，一个时辰后，我们再出发。这回能看到真正的妖女了。”
咕噜噜，咕噜噜……。
马车顺着城中大道一直朝城门走去，越靠近城门官兵的巡查越发紧密。耳边都能听到城门护将，大喊大叫，挨个检查进出国城的百姓。
“大小姐，看样子刑部是认真的。”东泽拽着缰绳，鞭打马屁股，加快进程。
孙莹瞄了一眼，带上绣花面纱，整了整发髻，把手中荷包搭在东泽肩头上，“刑部的那个慕一大人，向来刚直不阿，处事认真，公私分明。何况这是皇家内部出的事情，能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吗？”
东泽单手接下荷包，放在大腿上，“呵呵。少爷，方才担心你来着。完全不知道大小姐还是太师千金呢。这进出城门，多简单啊。”
“啧，不要以为没外人，你就乱说话。要不是逼得不得已，我才懒得恢复这个身份出城门呢。”
“得咧。大小姐，准备到城门了。你可要矜持点，别一不合，又暴露了本性。”东泽好心提醒，减慢速度，穿过来往的人群。
城门护将见到马车，即可命两人前去拦截下来。东泽即可扮起了小厮，“两位军爷，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