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皇后巴不得如今明双月出宫去,故而当听到明双月是为刘元琦请旨出宫的时候有些失望,她不高兴,很是不高兴。或许因为明双月所生的夏祁是夏睿文的真正的血脉,或许是因为夏睿文对夏祁格外地看中,又或许是不是她一直都不喜欢明双月,只不顾是因为身边刚好缺少了一个听自己的话又能干的女人?皇后的脑子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想法是不是对的,自然也无暇顾及。等明双月说完了,倒是问:“你跟着去吗?”
明双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是按照惯例,她不该跟着去的,便说:“一切听娘娘您的安排。”
“去吧。”皇后懒散是坐在那里,眼角细纹又比昨日多了几分“京都那么远的地方,她自己一个人跟着去,你定然也是不放心的。”
明双月有些为难:“嫔妾也想着是如此的,可是夏祁他……”
“夏祁这么大了,你怕什么?”皇后有些不耐烦“你宫里那么多的嬷嬷们,难不成还照顾不好他?”
听着皇后这般说,明双月着实没有反驳的余地。她只得硬着头里答应了,出了门就自己默默地叹了口气,曾几何时皇后也没有这么对她说过话的。看来如今真的是不同了,可是回到自己的住处却不见刘元琦,也不见夏祁,连同清怡都不见了,只有子晴一个人在屋内收拾东西,见到明双月来了,行了礼说:“婕妤带着大皇子去找皇上,昭容娘娘,您歇一会儿吧。”
“她去找皇上做什么?”明双月有些不安,蹙眉问了几句,之后呐呐自语“难不成又想念皇上了?”
无数个夜晚,刘元琦都会半夜推开她的门,告诉她,她想念夏睿文,可是又不愿意让自己变成那些个争宠夺宠的女人一般,她想要安安静静地等着,等着夏睿文能够有一日想起来自己,虽然这样辛苦,她终究不愿意破坏自己在夏睿文心中的形象的。所以在忍受不了的时候会跟明双月哭诉,明双月见她梨花带雨的实在可怜,会说一些夏睿文的消息给她听,起初刘元琦会听个一两句,慢慢地就会拒绝明双月给她说这些事儿来,背过身子抽出手绢擦着眼泪,会说:“别说了,您越说我越想念皇上了。可是想着也不能去看他,实在是辛苦。我心内已经够苦得了,已经足够苦了。”
明双月回抱着刘元琦,任凭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头上,任凭她的眼泪落在她的脖颈处。刘元琦和夏祁回来的格外地晚,却格外地开心。明双月打着灯笼站在门前等着,云舒陪伴在侧,夏祁远远地瞧见是自己的母亲,扑过来欢快地说:“母亲,父皇答应我可以和你们一同出宫,父皇说路途遥远,若是当天回不来可以次日再回。”
刘元琦随后被清怡扶着走过来,对明双月温和地笑:“我在屋子内闷极了,有时候说话是不甚中听的,好在你也不在乎,不跟我一般计较。我都记着你对我的好,你是除了母亲之外对我最好的人,嫂子不能和你相比的。你帮了我很多,我想我也应该要帮你一帮。”
此话,有些费解。鉴于夏祁太过兴奋,一直闹腾道半夜才被嬷嬷们领着回去睡觉,而明双月和刘元琦一起去了刘元琦的屋子内,各自坐下来,又上了一杯清茶,当明双月问起来为何刘元琦突然要去兴德殿的缘故的时候,刘元琦有些无奈地笑:“您如今一心都在夏祁的身上,倒是忽略了旁的事儿。我想不应该是我敏感的缘故的,我总是觉得皇后娘娘看您和夏祁的目光与之前不同了,好几次皇后盯着夏祁的目光都让我不寒而栗。这话我不愿跟你说,是怕上了你跟皇后娘娘之间的感情,可是瞧着如今是不说不行了。”
明双月有些不理解,便问:“怎么不说不行了?”
“您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刘元琦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如今性格暴躁,脾气更是不好。想来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了,皇上也不爱搭理皇后,谁知道为什么呢,总之皇上和皇后关系不甚好。而且最近宫内不是流传嘛,三皇子啊长得不像皇上。”
这话自然不止李夫人一个人听到了,风言风语地传遍了皇宫,怎么也抑制不住了,不过宫内的宫人们大半都趁乱溜走了,生死关头谁还会在意这样的事儿?倒是留在上饶院的人,闲来无事说几句。皇后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曾经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事儿威胁她的唐芷走漏的风声,也特意问过唐芷,更许诺她:“你放心,将来我一定会为夏淙定一门好的亲事。”
唐芷哼笑:“皇后娘娘说笑呢?如今天下大乱,您怎的还知道您日后还会是皇后?”
皇后惊诧地立在原地,问她:“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皇后娘娘有那么一个厉害的父亲,哪里还需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唐芷不待见皇后,她谁都不待见的,她自己过得不如意,看一切都是不顺眼的。她大概猜得到皇后来的用意,便笑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皇后娘娘可是心虚了?”
瞧着皇后气的发红的脸颊,握紧的拳头,唐芷笑的张扬跋扈:“您还想打我吗?跑到我这里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儿,上次我忍了你,这次若是忍不住了,闹到皇上那里,若是皇上问起来为何,我该如何说?说您做贼心虚吗?”
巧舌如簧的唐芷把皇后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临走的时候也是气哄哄的,不过唐芷叫住她说:“不过,这事儿真不是我说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后娘娘还是好自为之的好。”
可是皇后思来想去也是想不出来还有谁会说出去这件事儿,在走回去的路上,皇后把能考虑的人都考虑到了,只剩下两个人,陈世柏他们兄弟二人!这样的想法让皇后在五月的阳光中感觉到无比的寒冷,从头到脚的彻骨的寒冷。她也记起来距上次她寄信试探陈世柏已经过了半月,可是却没有得到一丁点的音序,皇后笑了,笑到最后哭了。
那一晚,夏珏不知怎的哭的格外地厉害,皇后听得真切也不愿去看一眼夏珏。次日嬷嬷们抱着满脸通红,浑身燥热的夏珏去见皇后的时候,皇后一夜未眠,看到夏珏盯着她自己满眼含泪的样子,一下就心软了,从嬷嬷手中报过孩子,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外头的的确是不安稳的,人们的眼睛里也都充满了警惕之心,没有往日的繁华,京都瞅着一片萧条。刘元琦和明双月抵达京都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眼瞧着是要住一晚了。而提前没有来得及知会府内,杨兰语一时有些慌乱,好在身边还有得力的丫头在,很快就收拾好了房间出来。瞧着偌大的院子格外的清冷,刘元琦便问:“人手够用吗?怎么都让他们走了?”
杨兰语如今还在月子里,不能下地,坐在床上,披着褂子,说:“她们来请命,说是家里有事儿要走的,我也不好拦着,想着给孩子积个福吧,你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孩子!”
“孩子会没事的,嫂嫂,你别担心,孩子会没事的。”刘元琦朝着嬷嬷伸出手,她想要抱一抱孩子,等真的接到孩子,搂在自己的怀里的时候,刘元琦倒是热泪盈眶的,如此一来,杨兰语也是要落泪的。明双月子啊一旁劝着:“月子里别掉泪。”
杨兰语抬起手抹了抹眼角,对明双月笑了笑,不过有些不自在,本想着要跟刘元琦好好说会儿话的,却跟着外人来,刘元琦说这是宫内的明昭容,杨兰语只觉得这个昭容娘娘明媚的耀眼,一时却也想不起来自己跟这个人有过什么交情,只是相视一笑,并未说话。明双月是个识趣的人,说是坐了一天的马车,怪累的,要先回去休息了。
待明双月走后,杨兰语对刘元琦说:“怎的把她也带来了?她一个昭容娘娘,我还怕慢待了她呢。”
“嫂嫂不必担心这个,我身子一直不好,她是陪着我一块来的。您看,孩子在我的怀里睡得多香甜啊,嫂嫂,我真是喜欢他。将来他一定会长成跟夏祁一样健壮的男子汉。”刘元琦爱不释手。
杨兰语扯了扯嘴角,不知怎的她瞧着刘元琦这般有些不舒服,便对一边的奶娘说:“婕妤娘娘怕是要抱累了,你把孩子抱下去吧。”
奶娘应声走过来伸出手,可是刘元琦却迟迟不松手,奶娘瞧了一眼杨兰语有些尴尬,杨兰语点了点头使了使颜色,预备要开口说些什么的,却听刘元琦说:“嫂嫂,如今外头格外地不安稳,怎么着我也是跟着皇上住在上饶院的,没有比那里更加安全的得了,这个孩子,我把他带回上饶院养着可好?等战乱一平息,我就给你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