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固执的不肯叫师父,又不知道叫什么,不愿自称阿霓,为什么断了发,这情意还是刻骨入髓,无法舍弃?
“抬头让我看看?”她师父伸手要捧起她的脸,可是她死命低着头,就是不抬头,双手将她师父的衣领抓的死紧。
师父,求你,不要逼阿霓,阿霓真的不知道,看到你,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清俊面容,刚下的决心,又该兵败如山倒了吧?
“……你到底怎么了?连师父也不能说么?”她师父放弃的叹气,低头看着那一个小发髻,心中酸涩异常。
却看见怀中的小脑袋只是摇头,就是不肯开口。
她师父不再强迫她抬头,微凉的手指,将她身上的草屑轻轻拍落,动作温柔又细心,即使不抬头,也感觉到那满含情意的眼睛,灼热的让她头顶发烧。
她心中突然陡升狠意,这样放不下的情意,要来做什么?
狠狠抬手,挥开了那只帮她整理发带的手,却听得师父抑制不住的痛呼,她惊慌抬头,才看见她师父两手通红,好像有伤。
她师父将手收入袖中不愿让她看到,她却固执的拉过来,看着那双白皙干净的手,用来写字作画,下棋抚琴的手,现在却满是大小不一的水泡,刚才又抱着她滚了几下,估计将水泡蹭烂了,春日曦京还是有些寒冷,血和着脓流了出来,然后又凝固了起来。
刚才抱着她就那样滚了下来,不知道该有多疼?为什么对阿霓这样好?
“师父”,软软的声音出口,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唤他,“这是怎么回事?”然而心中却隐约猜得到。
“阿霓”,她师父带着苦笑,摸摸她的发髻,“你先说说为什么把头发剪了?”
“……我”,她踌躇犹豫,要怎么说?难道说她不想喜欢他了?“……阿霓,不知道怎么说……”
“身体发肤,怎么可以轻易弄伤?以后不可如此了!”她师父温声嘱咐,然后从怀里掏了一个纸包给她,她有些纳闷的慢慢打开,入眼一瞬间,泪如泉涌。
她早该想到如此啊,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水泡,她师父是君子远庖厨,又不生火做饭怎会有烧伤的水泡?
白色的绢帕,里面却包着烧的残缺不堪的习稿,还有她缠绵缱绻的青丝,一大把长发,已经被烧焦的只剩下尺长,她师父该是冒着被火烧到,才奋力抢出来的这些,甚至来不及包扎,就跑出来找他了。
可是,正因为这样,她才越发的觉得难过,这样的人,可遇而不可求,为何偏偏让她遇到,却又做了她师父?
“阿霓,你有什么不能对师父说的吗?”她师父带伤的手拭着泪水,声音有些不确定。
“师父,阿霓只是想,如果有日你有了小师娘……她若是不喜欢阿霓,该怎么办?”她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却说着那个不存在的小师娘。
“那就不要……不要小师娘了,只有师父和阿霓,可好?”她师父温声的哄,说话有些犹豫,但是有着十足的讨好她,只因那泪水擦了又落,怎么也止不住。
“那如果阿霓自己,想要做小师娘呢?”固执的小脸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瞬间她师父清俊的脸起了火烧云,衬得眉目如画,平时清冷冷的,也像冰雪里的红梅,灼灼其华,耀眼不可方物。
“……唉”,她师父终是脸皮厚不过她,无奈叹口气,仍是开口哄她,“阿霓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阿霓怎么能做自己的小师娘?”她没有被讨好,仍然固执的在这个问题上打转。
“那我不做阿霓的师父,可好?”她师父耐心十足,纵然这话题有些让他俊脸泛红,但是为了她不再哭,他就顺着她的心意。
“不做师父,可以这样吗?”她不懂,做了几年的师徒,怎能一朝说改口就改口?
“阿霓,你忘了吗?我从来就没答应过要做你的师父啊……”是你自己喊师父喊得起劲,他也只能无奈由着她喊。
“哎,是这样吗?”她终于不再落泪,想着好像的确她师父从来就没答应过做她师父,那么,被师徒情分困住的只有她自己吗?是她自己作茧自缚,生生困住了自己吗?
那么师父从来就没有将她当作徒弟过,她师父那晚抱着她喊小狐狸时,其实心里早就丢了这师徒名分了吗?
“你不做我师父,那做什么?”她羞红着脸,问出这个让她师父再次羞赧的问题。
她师父红着脸不答话,却从她怀里,自发的摸出防身的匕首,师父,你要不要这么不拿自个当外人啊?温文有礼的师父,自从那次下棋之后,好像就开始对她无礼起来,可她好像,心里只有高兴,丝毫不觉得被冒犯。
她纳闷的看着师父拔出匕首,拉过自己脑后束起的青丝,自发带处执起一束,利落一割,刀光闪过,青丝飞舞,似乎她的那些情思也开始飞舞起来。
她师父拿起两个人的断发,递到她手里,开口央求。
“阿霓,我的腰间玉佩缺个结,你做一个给师父好不好?”
她听得呆掉,此时才觉得脸红如火,她师父含着笑,抹去她的泪痕;
“这回倒是知道羞了?”刚才说要做小师娘的时候,倒是理直气壮跟逼婚一样的女土匪。
她不理师父,只是拿着两缕断发,想着师父的话,心头一片温暖如春。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师父说不做师父了,是要与她……做夫妻吗?
可是,纵然同心结发,也有劳燕分飞的时候啊……
云其语一夜的胡思乱想,半梦半醒,师父的脸在梦中忽远忽近,看不清楚,醒来发现自己趴在书桌上睡了一夜,看看外头已天色发白。
她活动活动僵硬的身躯,看着那张之前写的辞职信已经揉成了一团丢在一边,而自己胳膊底下压着的那张纸,满满的写了一页,只有一句。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低头看着这张纸,上面都是泪痕,浸的字迹变形,皱皱巴巴的,她想起那句以前看过的诗,执笔写相思,泪尽情难止……
原来相思深处,真是泪尽不止……
她早早收拾好出门,想要悄悄放下这封辞职信,然后与人事部办好离职手续,就可以安心离开,她不想面对凤于飞,要怎么解释,她一次次选择丢下他?
可是刚到凤氏的门口,却碰到韩靖他们,在一辆大巴车前面,里面都坐满了凤氏的员工,穿着休闲装,似乎是打算去哪?
这是要去哪吗?云其语搞得有些懵圈了。
韩靖一见她就凑了过来,问她怎么没带行李?她更纳闷了,辞职还要带行李吗?
韩靖一拍脑袋,特别暧昧的表情,“懂了,要跟太子爷一车啊?”
云其语更纳闷了,“这是要去哪?”
韩靖跟她一样的纳闷,“你不知道吗?今天去度假山庄啊!太子爷说最近为了竞标太辛苦,安排了放松节目,让大家缓解缓解压力,释放释放情绪!”他家太子爷还是挺人性化管理的,懂得以人为本。
“我不知道啊!”云其语摇个头,没人跟她说啊?
“我以为秘书跟你说了!”韩靖蒙圈的看向张秘书,张秘书无辜的摊手,“我以为太子爷会说!”
原来大家都以为会有人通知她,结果最后都没人通知她,毕竟大家都以为跟凤于飞最亲近的人,应该是他名义上的贴身特助,私下里已经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所以凤于飞应该早就通知了云其语,但是,事实上云其语不知道,然后大家马上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滴滴的喇叭声,来自云其语身后,那辆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辉腾,实在是非常没内涵的在人家身后按喇叭,将云其语吓得呼的一回身,看到太子爷一身休闲装,轻轻摇下车窗,看来这是要来接云特助啊。
韩靖想,以前太子爷都是跟他们一辆车,从不搞特殊,现在有了太子妃,到底是怜香惜玉,舍不得让她坐长途车的不是,看来是故意不跟云其语打招呼,这回给云其语个惊喜,直接撸人上车,太子爷果然会玩,以前真是小瞧他了!
云其语惊讶的转头,透过车窗看凤于飞,是凤于飞也不是凤于飞,没有西装领带,感觉很不一样。
依旧是冷清清的俊脸,戴个墨镜,穿了一件翻领的格子套头衫,衬的皮肤白皙,像个在校大学生一般,如果再带点笑容就和阳光灿烂的小鲜肉一样了,可是太子爷就是个冷清清的调调,尤其是凤氏员工面前,端的高深莫测的,让人读不出神色。
所有人都看他酷酷的偏头,看向……不是与他天天形影不离的云其语,而是韩靖,清冷的声音带着不耐,“还不出发,等着过年呢?”
然后,就摇上车窗,一踩油门,丢下在场所有蒙圈的人绝尘而去了。
这是几个意思?韩靖八卦的看云其语,一脸的失落难过,想着这小两口又是吵架了?可别波及到无辜群众才是。
韩靖纳闷,难道还为昨天竞标的事闹别扭呢?可是太子爷回来就说让参与竞标的人口风紧点,别随便乱说嚼舌根子,然后又让韩靖逐一暗中调查,到底谁有可能是内鬼,这摆明是袒护云其语,怕谁私下里给云其语难看,可这当着众人面又对云其语不理不睬的,这是几个意思啊?
韩靖突然想到一首歌,太子爷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不明白……
算了,他真的看不懂,回头看秘书小姐也是一脸问号的摊手,连秘书这么人精通透的都猜不到,他一向是凤氏里最一根筋的人了,还是不要猜了,太挑战他的情商了。
云其语没注意韩靖他们的表情,她就只看着那辆辉腾越来越远,感觉他们之间,好像交集之后,再也不会有汇聚的一刻……
明明打定了主意了拿得起放得下的洒脱离开,为何只是单单看到这个人的身影,就那样的难以割舍?即使昨晚决绝的说出分手的人,其实是她,所以她又开始进退维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