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亲爱的太子爷: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也许我已经远去,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再见。
其实真的不想走,可是却找不到借口留下,在我做了这么多糟糕的事之后,让你那样的伤心之后,我不知道,我有什么资格再留下,继续无条件的接受你的宠爱。
我是不是真的没有说过我爱你,如果没有说过,请你现在听好,云其语爱凤于飞,爱了很久很久……
云其语看着这封辞职信,发觉开头太过通俗,结尾太过伤心,根本没有办法写下去,一写就想起那些过往,再难自已。
初见时她扑倒了他,他脸红心跳,对她说你怎么穿过来的就怎么穿过去;
再见时她强吻了他,害他嘴唇咬破见了血,他跟她说原来吸阳气是这样;
第三次见时她看到他跟叶知晴吃饭,伤心难过而走;
再见面时,他已经成了她的顶头上司,而她摇身一变成了她的贴身特助;
一道玻璃墙,不能成为两人的阻碍,她日日对着他,将情意一点点一点点的放下,终有一日变成了情丝缠绕,让她不论到了哪里,也走不远,挣不脱,逃不开……
可是,她现在仍然要走,明明想要跟他好好道别,相约再见之日,为何最后变成了伤心分手,各自怨恨,原来那时去看从你的全世界走过时的预感,是真的……
最后,他们还是花开两朵,各自一方!
要怎么做,才能将这蚀骨的相思篆刻,要怎么做才能将这离别的愁苦雕琢,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可以做的,没有可以说得?
她是不得不离开,也是没办法留下,毕竟薄颜捏着她的把柄,为了叶知秋她必须走,也因为她伤了凤于飞的心,所以留不下,而且,她好像觉得,也许真的和薄颜有一天撕破脸,也许凤于飞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薄颜那边,那种时刻,她不得不说,她根本没法面对。
也许,真的应该分开冷静一下了,等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她想起以前也曾有过这样难舍的时候,爱不得又放不下……
自那次下棋以后,她发现师父对她不一样了,师父不曾做过什么城门等候,墙头吹箫,也没做过诗文传情,抚琴寄意的事,眉眼冷清但是总是含着淡淡的情意。
那些情意藏在读书时一个会心的浅笑,藏在习字时帮她温柔擦去笔尖的墨迹,藏在下棋时她赢棋的次数,藏在日子的每一个点滴,每一个角落。
她以为一辈子就会这样,可是不是,师父文才武略,相貌人品,在曦京都是数一数二,甚至享誉四国,曦京女儿家多开放,师父出门常常会收到写着情诗的帕子,或者女儿家绣的金丝腰带,虽然师父未曾说什么,可是她也发现,她容不下心中有个人,有日站在师父旁边,一个叫做师娘的人。
她才发现,她对她师父开始不一样了,她从前只想着他做她一辈子的师父就好,一辈子两人一起读书习字,下棋对弈。
可是,她现在发现,她开始做不到了,她没办法再将他当作师父,也没办法在继续师徒情意,没办法维持在师徒名分下的却不断萌发的灼热爱恋。
那些懵懂的恋慕变成了深沉的占有,天地之间,只想要占有这一个人,想要他从心到身都是她的,想要那些觊觎他打他心思的都知道,这个人,是阿霓的!
那么,她要自己做自己的师娘么?好像,那以后不叫师父,要改口叫,夫君吗?
夫君夫君,从此夫就是天,师父便是阿霓的天了么?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尚书家的二公子一句话将她从美梦中惊醒,你若嫁了你师父,全天下的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你师父?
她和她师父,是师徒名分,却有了这样不容于世的情意,她不怕世人的指指点点,可是她师父清风朗月,怎能随便由着别人去泼脏水,染了那白衣无暇,心比皎洁?
她觉得她不能,她做不到因为自己,而让师父处在三人成虎,风口浪尖上,所以,她开始收起自己那可昭日月的情意,开始想要做回徒弟的本分。
可是,她发现即使维持在师徒的名分之下,却收不住那颗满藏着师父的心,纵然她将书榻搬得再远,却躲不过那腕底墨香和发间青丝的缠绕;纵然她不再要他教她习字,可是她自13岁那年开始,就一直临着师父的字,这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又怎能改掉?
字里行间,都是师父的影子,除非她从此不写字,否则她就断不掉这旖旎情思。
师父也许可以一辈子当她是徒弟,可她却不没办法再他是自己的师父,可她也做不了她的小师娘啊,求而不得,爱而不能……
所以,她开始害怕,开始躲着她师父,三天两头装病告假不去读书,装不了病假就找理由找借口,回避和她师父单独相处的时间,她从前多么希望有个两人相处的机会,可是现在,她却要千方百计费尽心思的去避开。
与其要师父知道她对他有这些不伦的心思,倒不如她先挥剑断情丝,断了自己那些不堪的念想。
于是,她将及腰长发剪断,她听人家说,三千烦恼丝,是不是断了,就能将那些情意和爱恋也断的干干净净,将那待你长发及腰,娶你可好的念头斩断。
所以,她将之前的习稿和她的那些断发,放入火盆中,一把火想要烧得干净。
火光映衬着,她看着那些山有木兮木有枝的字样逐渐被叫嚣的火焰吞噬,像是烧到她心口之上,她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情意,那些情窦初开的萌动心思,那句心头常念的的夫君二字,都烧的干干净净,再无半点残留。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原来所谓凤凰欲火涅槃重生,就是这个意思,她觉得她真的重生了……
青衣裹身,将那只及肩的长发简单挽了个髻,轻装简行,直奔乐游园。
曦京人爱游春,乐游原跑马,田间踏青,还是寺庙拜佛,都是春日曦京人的习俗,尚书家的二公子约了她跑马,她因着近日这些憋屈的心思,就回了帖,应了约。
她不喜欢这位公子,但是也讨厌不起来,因为这位二公子实在是个心思通透的人,他看得出她喜欢她师父,所以出言点醒她,他知道她想要躲开她师父,便时不时约她出来。
也做得是那些赏花品茗的雅事,从不越界,她愿意说,他便听着,她不愿意说,他便说些市井八卦,坊间趣事给她听,偶尔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桂花酒,请她品品,偶尔也从坊间新开的甜点铺子买来新出锅的桂花糕给她尝尝,其实的确是个风趣的人。
可是,他与她走的这样近,最大的原因是,他的名字并不在那些求亲拜帖之上,这让她没有太多的顾忌和担心,只当作是知心好友一般。
她回头看身侧牵马之人,长相斯文有礼,总是带着温文的浅笑,和她师父冷清清的气息不同,这人像是文火,耐心十足,又进退有致,可是她还是喜欢她的师父。
她漫不经心的牵着马,沿着乐游原的田间小径低头想着心事,二公子也安静陪着她,不出言打扰,却突然,被冷清清的一声吓得一个机灵。
“阿霓!”
声音冷清,还有着怒气,焦急,以及找到人的如释重负,她出来不过一个时辰,师父怎么会这么快的找了过来?
她一慌,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师父?怎么去解释她连日躲着她师父的举动?
她跟二公子打了个招呼,仓促上了马,就在乐游园上跑了起来。
她哪里会骑马啊,根本是逞能,因此还没跑几步,便没马儿甩了下来,顺着青草山坡一气儿滚了下去,她觉得,她今日出门一定没看黄历,不宜出行,这摔下去不知道又姚躺几天?
可是,预料之中的伤痛并没有,有一个带着墨香的气息及时借助了她,抱着她在胸前,滚了几圈,总算是止住了下滚的趋势。
两人灰头土脸,身上都是泥土草屑,长发凌乱,她听着过快的心跳,以及她耳边时轻时重的喘息,让她的心也跳乱了一拍,越发抬不起头,埋在他胸前小口的呼吸。
“阿霓,可是摔疼了?”他师父冷清的声音透着关切。
师父,你这样,让阿霓怎么办?
阿霓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师父啊?
你教教阿霓,怎样继续做师徒又能放下日积月累的情意?
“我没事!”固执的不肯叫师父,又不知道叫什么,不愿自称阿霓,为什么断了发,这情意还是刻骨入髓,无法舍弃?
“抬头让我看看?”她师父伸手要捧起她的脸,可是她死命低着头,就是不抬头,双手将她师父的衣领抓的死紧。
师父,求你,不要逼阿霓,阿霓真的不知道,看到你,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清俊面容,刚下的决心,又该兵败如山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