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多多先上楼,景牧荫去停车。多多显得很高兴,蹦蹦跳跳地走进了电梯里。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很快就到了三楼,多多一等门打开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小心。”她疾呼一声,看到多多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她忙去拉多多的手,突然间眼角的余光睃到她家的门口有一个穿灰色茄克衫,头上扣了一顶鸭舌帽的男人鬼鬼祟祟往猫眼里张望。她紧张得手心出汗了,五年前也曾被她发现过有这么一个男人在这里徘徊过。
“妈妈。”多多扁了扁嘴角,大眼睛里含着泪水,双手抚着受了伤的膝盖。
她来不及去捂女儿的嘴,发现那个带鸭舌帽的男人目光嗖地一下往她这边射来。她看到那男人的脸上带了一个大口罩,除了一对眼睛露在上面之外,别的部位都遮得严严实实。那男人的目光就像匕首那样闪着一缕寒光。她看到那男人的手在灰茄克衫的口袋里摸索起来,便警觉地拉着多多往后一退。她的大脑飞快地旋转着,如果那个男人掏出一把刀来危胁她们两母女那该怎么办。
这时电梯叮地一声响了。那男人逃也似的从后门溜走了。
景牧荫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她拉着女儿脸色煞白地站在那里,不解地问道:“怎么不进去?发生什么事了?”
她看到景牧荫,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幕之中缓过神来,头发垂在了额头上,几乎说不出话来。
“叔叔,疼。”多多见她不理自己,转向景牧荫求救。
景牧荫看到女儿的膝盖上擦破了一小块皮,惊讶地转过脸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哆嗦着嘴皮子指着阴暗的走廊上说道:“我刚才上楼的时候,发现那里有一个男人……”
他顺着她的手势疑惑地睄过去,发现走廊上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别无他人,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没有人啊。你会不会看错了。”
“那个男人,五年前我在这里也见过,我不会看错的。”她的脸孔微微地发白,同时有一种突然袭来的剧烈心悸弄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巨大的恐惧紧紧地攫住了她。五年前的梦魇居然又跟着她来到了这里。
他眯缝起眼睛,再一次打量着这幽暗的走廊,又走到后门那里,推开门走出去看了看那里的楼梯。等他再一次走出来的时候,疑惑地对她说:“那里并没有人。”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她漆黑的眼眸里含着委屈的表情,修长的睫毛轻轻地抖颤着。
“我们先进房吧。”他扶了一把她的肘部,她顺从地跟着他进入到那房中。通往楼梯的那道门不知道是后门有人还是被风吹着,又重重地关上了。
她慌不择路地进房,在墙上摁了下电灯的开关,居然没有亮。她又连续按了几下,仍然没有反应。这时从窗外忽喇喇地刮进来一阵大风,双层的蕾丝窗帘呼呼地鼓了起来,像有个人躲在里面。她啊地一声尖叫起来,反而把他吓了一跳。
“那……那里有人……”她吓得脸色惨白,面无人色地说道。
他顿生疑窦,大步流星地走到那窗子前面,看了看外面,哑然失笑,便将窗子关上了。
“你别疑神疑鬼了,哪里有人。”
他话音刚落,头顶上的吊灯突然间亮了。禹俏吓得脸色惨白。
那盏灯亮了一会儿又暗了下去,忽明忽暗的,看起来很吓人。
他走到她身边将墙壁上的开关摁了几下:”没事,是电泡坏了。改天我替你来换上。”
她惊魂未定,多多穿着公主裙,披着长长的头发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抬起眼皮一眼看到多多,心里咯噔一声:“多多,你回房去。”
多多见她的脸色很不好,便听话地牵起裙裾走回房去了。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回来就神经兮兮的。”他看到她如临大敌的模样,用有点嗔怪的语气说道。
“你信不信我所说的话?”她神色黯淡地说道,目光在这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里逡巡过。那个男人,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身材瘦削高大,五年前的一天她也是在这里的走廊上见到那个男人,那一天男人的脸上还架着一副硕大的墨镜,挡住了他的目光,而今天那男人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栗,似乎郁结着对她莫大的怨气。她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谁。五年了,那个男人还时不时地出现。
“你是说那个男人?”他咧了咧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地笑了。是不是演戏的人都会这般神经质,草木皆兵。
她失望极了,他果然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而且他的脸上隐约浮现笑意,难道他认为自己是敏感多疑吗?算了,还是不说了。她歪了歪嘴角,算是笑了,可是谁也看得出她一丝笑意也没有,勉强至极。
“我去给多多洗澡了。”她沉默了半晌说道。
“我来吧,你今天也累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地说道。
她想了一下,同意了他的请求。于是坐在沙发上拿起摇控器开起了电视。她一个一个地摁过去,从头到脚按了一遍,对电视里播放的内容一点兴趣也没有。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一直在她的脑海里萦回着。他究竟是谁?她听着浴室那边传来霍浪霍浪的水声以及两父女的欢笑声。她走到大门边,从猫眼里往外看,看到的是静悄悄的,空无一人的走廊。为什么她总是觉得有人在监视着她呢。她直起身子又走回到客厅里。盯着这雪白的墙壁发怔。
他用大浴巾裹着多多从浴室里走出来,见到她一个人盯着墙壁若有所思的,便抱着多多走进卧室,替她换好衣服又哄她睡觉。忙完这一切,他才返回到客厅里。看到她仍然站在那里。
“多多睡了吧。”她像是恍然大悟地回过头来,那眼神带着点惘然又带着点心不在焉。
“那我先走了。”他突然小声地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她皱了一下那弯弯的眉毛,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慢慢地走到鞋柜旁穿上了鞋子,看到她那白色的身影仍旧站着,突然间不知道哪里有了一种勇气,狠狠地拔掉穿上的鞋子,兀自地走向她。不容她反应过来,便急切地吻住她。她那睁大的眼睛流露出惶乱,惊慌的神色,不断地推颡着他的胸膛,嘴被他吻上了,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他那充满男子气概的味道与气息,一切令她的心纷乱如麻。他的吻比起数年前显得有点生涩而僵硬。这五年里他有没有别的女人?这个想法出其不意地在脑海里冒了出来。她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紧闭着双眼专注吻他的男人。她想起第一次与他接吻的时候,她那时刚刚出道,还没有拍过吻戏。对于接吻这种亲密的动作只有在电视上才看到过,而他的经验比起她要老道多了,他紧紧地搂着她,吻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发现她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为什么你要睁着眼睛接吻?”他奇怪地看着她。她的双腮立即泛起了红晕。从来没有人教过她接吻要闭上眼睛。起先他们接吻的时候,她总是将牙关咬得紧紧的。他总是笑她,到后来就好多了。与他分开了之后她再也没有跟第二个男人接过吻。
他终于发现她正盯着自己,那眼睛亮亮的闪着光。他尴尬地放开了她:“对不起。我太冒失了。”也许是为了怕她生气,他飞也似的离开了她的家。
她望着他夺门而去,唇角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刚才她应该挣扎的不是么。最起码也该甩他一个大耳光,为什么她无动于衷呢。不仅没有推开他,反而有一种甜蜜,意犹未尽的感觉。她的指尖凉凉的摸在她留有温度的唇上,脸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发烫了。
“妈妈。”卧室里传出女儿的叫声,她连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走向房里。
女儿睡得满头大汗,俨然是做噩梦了,她取来毛巾替女儿揩了揩脸,又唱了歌哄女儿继续睡觉。多多又沉沉得睡去了,她一个人坐在床沿上,还想着他。她不是应该恨他吗?为什么会纵容他吻自己呢?她摇了摇头在心里告诫自己绝不能对他心软。她决定洗个澡,准备早点睡觉了。刚从衣柜里取出一套睡衣,眼角一睃,发现门边好像有一对眼睛在耽耽地注视着她。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又出现了,她仰起脸,果然看到有一对眼睛在注视着她,她吓得将手上的睡衣也扔掉了。再一定神,那对眼睛竟然不见了。她从卧室走到客厅,漆黑一片,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出个轮廓。她走到大门旁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抓住门把,居然发现门没有上锁!房间里寂静无声,只听到自己突突的心跳声。她再次仔细地检查了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确定无人之后,才将门锁上,并且拉起了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