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牧荫在回去的路上,开始懊悔了。为什么自己这么鲁莽呢。如果再一次把她气走的话,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跟她和好如初了。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别墅,径自地走上二楼,在经过景德与叶佰珞的房间时,听到叶佰珞不时地抽泣声。
“你别再哭了行不行?医生都说钰笑没事了,你这么一哭,哭得我的心很乱啊。”这俨然是景德的声音。
叶佰珞带着哭腔大声地反驳他:“钰笑无缘无故被人从楼上推了下来,虽然没有大碍,但是后脑勺缝了好几针,说不定还要留疤呢。一个姑娘家都没有出嫁,就带着那么显眼的疤,以后还怎么嫁人。”
“你怕什么!我景德的女儿难道还愁嫁吗?如果我们景家要女婿,外面不知有多少男人排队等着要我们的女儿呢。”
“那人家也不会看上你女儿的人,看上的是你景德的钱。还有我最近不想见到景牧荫,你让他搬出去住吧。”
“你说什么。你让牧荫搬出去住?你有没有搞错,他是我景德的亲生儿子,你让他住在外面算怎么一回事。万一那些记者捕风捉影,拿这件事来大做文章。你让我景德怎么抬得起头来见人。就因为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就这样对他?”景德的话中充满了愤懑。
无意中听到他们对话的景牧荫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我不管,总之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已经失去了大女儿再也不能失去小女儿了。你看着办,如果你不让他搬出去,那么我就带着女儿走!”
听叶佰珞的语气,是那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口吻。他十岁来到景家,叶佰珞即使心里再不乐意,表面上也把他敷衍得很好。他可以想像得到,如今叶佰珞说这话的神情,一定是对他恨之入骨。他并不在意叶佰珞两母女对他的看法,只是景德呢?他十岁时被自己的父亲认回。景德十岁之前对他并不好,可是当他来到景家的时候,景德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虽然他对于父亲早年对母亲所做下的行为所不齿,可是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使得他不得不再正视自己与景德的关系。
他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眼前浮现出景钰颜受伤时的那副惨样,与景钰笑滚落楼梯里那个奄奄一息的样子,心房上的一根肉刺像被挑起般的疼痛,神经都绷紧了。叶佰珞与景德的谈话他没有再听下去,像噇得烂醉的酒汉摇摇摆摆地走了。
他推开卧室的门,还没有来得及开灯,一道人影便朝他走来。他不由得心跳加快,摸到了墙上的开关,啪嗒一声将房里的灯打开了。他看清了走向他的人,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说道:“你怎么来我的房间?”
封漫妮穿了一袭黑色无袖的连衣裙,露出光洁的大腿,黑丝绒般的头发披在肩膀上,从衣服的接缝处以及裙摆处露出的肌肤白得通透。
“我去医院见过钰笑了。”
“那又怎么样?谁允许你来我房里的?”他不禁有点生气地说道。他跟封漫妮分手了之后再也没有把她当作是女朋友。可是封漫妮却时不时地出现在景家,俨然是作为景家的一份子存在的。他实在有点讨厌这种做法。可是因为封漫妮与景钰笑的关系很好,他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不到她居然胆大到不经过他的同意来自己的房间了。
“景钰笑把一切都对我说了。”封漫妮露出两排晶莹的牙齿。
“那又如何?我问心无愧。”他不禁以严肃的语气反驳道。
“她不仅说了她自己的事,还有她姐姐的事也跟我说了。我真没有想到,钰笑居然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姐。真是可惜。”封漫妮那姣好的面容上露出惋惜的表情。
一听到封漫妮提到景钰颜的事,他不禁抚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如果她姐姐那时候活下来,也该跟她一般大了。”封漫妮见到他惨淡的脸色又补了一句。
“你说够了没有!”他微愠地说道,“请你出去,我现在想要休息!”
“牧荫,其实我觉的景钰颜的事也不能完全怪你。毕竟又不是你将热水洒到她身上去的。要不是钰笑一时失手撞在那个佣人的身上,景钰颜也不会受伤啊。我觉的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她给你的误区,实际上她想为自己开脱。”想不到封漫妮掉转了话题,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景钰笑。
他凌然地扫了她一眼。封漫妮究竟知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他不会感激她为自己开脱,根本她的做法就是床头草。对于这个女人,他实在是没有兴趣去了解她多一点,连跟她站在同一个房间里都令人窒息。
“你回去吧。你一个姑娘家,这么晚呆在一个结过婚的男人房里也不大好。我让老王送你回去。”他二话不说,便掏出手机来。
封漫妮一个箭步拦住他,他失手将手机掉在了地上。
“牧荫,这么多年以来我的心思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不管景钰笑如何恨你,讨厌你,我都是站在你一边的。这么多年景钰笑一直误会你是害死景钰颜的凶手。只有我相信你,那件事根本与你无关……”封漫妮润泽而白皙的脸微微地扭曲起来,声调也抬高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景牧荫越来越难以忍受她的言语。“这是我们景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走吧。”
“牧荫,你不要赶我走。”她上前从背后俯在他的肩上,声音温柔而又凄凉,“你都跟那个女人离婚这么久了,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我。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了。”
景牧荫的背感受到来自于女性身上的柔软触感,顿时他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咬住不放一样,蓦地推开了她:“我们不可能的!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由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你。请你自重一点。”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封漫妮的大眼睛里缀着摇摇欲坠的两颗大泪珠,双颊也开始微红起来,“我有什么地方不如她。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五年前你在机场送我,那个时候我们还好好的。可是我出国两个月回来一切都不同了,你居然背着我跟她结了婚。景牧荫,难道你把我当作是一件物品,你喜欢的时候拿起来欣赏一下,不喜欢的话就把我丢在一边,口口声声说从来没有爱过我吗?”
他睄了睄她一眼。她那苍白的面庞犹如一片枯叶。他的目光仍旧锐利如斯:“你走吧。如今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不会跟你在一起,因为我的心里只有她。没有人能够取代得了她。”
“可是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你。”她高声而又激动地叫道,“你知不知道她已经跟程天泽在一起了。你们结婚的时候他们早就开始了来往……”
“你胡说什么!我警告你,你不要再诽谤她!她跟程天泽的事我知道的最清楚。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他陡然地变了脸色,他最听不得的便是程天泽三个字。
“我诽谤她?为什么你不去调查一下程天泽在她离婚的时候就搬到她的隔壁去住了?如果两人没有私情的话,为什么程天泽要搬到离自己的律师事务所那么远的地方去居住?他们家境不俗,在半山拥有自己的房子,何苦要搬到那种地方去住呢。从她怀孕的开始程天泽就不遗余力地照顾她,而且你知不知道,是他亲自送她去医院生产的。你说,如果她心里有你的话,为什么怀了孩子这么大的事她都不肯告诉你?那么可不可认定,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封漫妮从战栗的嘴唇里嚷出这么一席话,连身子都紧张得微微发抖。
仿佛深夜空气般冷冽的针刺进了他的心坎里,心就像陷入无底的泥淖一般。他竭力地控制住激动的情绪,用略微亢奋的语气说道:“你立即给我消失!封漫妮,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你的话。你永远都比不上禹俏!”
封漫妮五官端正的脸庞一下子失去了红润的色彩,她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我说的都是真话,为什么你就不肯相信吗?你可以跟你的孩子去做一个亲子鉴定,那么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啊。”
“我早就带着孩子去做过亲子鉴定了!”他冷笑一声,然而那张严峻的脸再也掩饰不了对她的憎恶,“孩子就是我的。谁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封漫妮盯着他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仰起头笑了起来:“即使孩子是你的那又怎么样。你爱的女人在跟你结婚的时候就跟那个男人偷偷的幽会,你要不要看他们两人亲热的照片?”
“你在造谣!你休想离间我跟她之间的感情,我告诉你,我要跟她在一起,我要重新娶她!你死了这条心吧。即使我们不能够在一起,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他脑羞成怒地说道。
封漫妮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溢出了眼眶,那眼泪跟着她的笑容一起在唇角上留下痕迹:“景牧荫,你就在这里自欺欺人吧。你会发现自己到最后是一个大笨蛋,大傻瓜!”
他再也忍不住,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逆向而流了。他将她推到门外,脸色铁青地当着她的面将门关上。任凭她在门口将门拍得膨膨作响。
然而封漫妮的话就像鬼魅的影子紧紧地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