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程天泽去医院看望她的时候,吓了一跳。她看起来脸色是那样的苍白,精神是那样的萎靡。而且看起来十分地疲倦。
“禹俏。”他忧心忡忡地叫了起来,“你怎么了?病情是不是又加重了,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她神情漠然地盯着天花板,将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咬着。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珠子转过来,雾蒙蒙地盯着他:“俊宁,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结婚了?”
禹俏的话使程天泽吃了一惊。随即他很快地反应过来,略带伤感地睨了她一眼,只是紧紧地合上嘴唇没有回答她的话。
“昨天有一个男人,他对我说了一些古里古怪的话……”她的脑海里掠过景牧荫那阴冷的眼神,以及严峻的神情,“他说他是我的丈夫!”
程天泽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禹俏出事之后,景牧荫不管有多忙都会来探望她。他脸泛忧色地说道:“那个男人你真的不认识他吗?”
“我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可是他自称是我的丈夫……”从她的表情上来看,她的心情已经跌落到了谷底。“俊宁,我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为什么他告诉我,我是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可是我记得你明明跟我求了婚的啊。”
程天泽顿时感到寒气侵袭身心。他想起那张纸条,那是航空公司在出事了之后在飞机的残骸上找到的她所留下的遗言。那张纸条上写着:牧荫,一直以来我都想对你说,我的心里只有你,我爱你。面临死亡的那一瞬间,她想到的还是景牧荫。但是那张纸条被他收起来了,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她留下的纸条上写的内容。禹俏出事了,留给她的后遗症是失去了局部的记忆,她忘记了任何人,包括景牧荫,却唯独记得秦俊宁。如果他能够代替秦俊宁的话……
他清咳了一阵:“对,禹俏,大夫说过了你失去了局部的记忆,这些年以来我们发生了许多事,你的确是跟他结过婚,但是你们早就离婚了。他背叛了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后来我们重逢了,就重新在一起了。”
她的脸色立即变得像雪一样的惨白,不予置信地凝注着他,失声地叫起来:“我们为什么会分手?我们不是要结婚了吗?”
“禹俏,因为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爱上了他,不过我不会怪你的,以后我们要重新开始。”他搂住她单薄的双肩,脸色沉重地说道。
她的肩膀微微地抽搐着,嘴唇却抿得紧紧地望着他。到底她还记得什么,还有俊宁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呢。不,她随即又把这个念头给否决掉了。她跟俊宁在一起两年了,俊宁浓浓的爱,对她的无微不至,她都记在心里。俊宁不可能会骗她的,虽然她完全记不得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跟别人结婚的事也许是真的。想到这里,她扑在他的怀里,眼里迅速地蒙上泪影,带着泪,带着羞惭,带着无限的尴尬说道:“你真的不介意我跟别人结过婚吗?天呐,我到底在做些什么。为什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当然。禹俏,无论你做过什么,我都是一如既往地爱你。那个景牧荫你就把他当作陌生人吧。你跟他的事已经成为了过去,我才是你的现在与未来。等你的病养好了,我们就去旅游,你想去哪里?”程天泽搂着她,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柔软与温暖。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成为了秦俊宁。
“你们在干嘛?”景钰笑从门口走进来。她听说了禹俏的事,也听说了禹俏失忆的事,想来探个究竟,禹俏到底有没有在假装!可是一踏入病房,就让她目睹这一幕。
禹俏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名牌洋装的女人,眉清目秀,只是那细长的双眼中流露出诧异与震怒。那又是谁?她迅速地从程天泽的怀里挣脱出来,一脸茫然地注视着景钰笑。
“你们到底在干嘛!”景钰笑精心妆扮的脸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满脸震怒地瞪着面前的两个人。这个女人到底是失忆了还是假装失忆故意接近程天泽呢?禹俏不是不知道她喜欢程天泽,可是这两人搂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从这个怒容满面的女人表情上来看,此人来者不善。禹俏将视线移向了程天泽了。
程天泽虽然有点意外她的到来,但是随之露出坦然的神色,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你当然不希望我来,你什么时候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了?还是你们早就暗渡陈仓了。”景钰笑气得胸脯微微地起伏,全然地失去了风度。
程天泽半个脸阴着,但是口吻还是很客气,但又透着一丝冷冰冰的意味:“注意你的语气!况且我跟你从来都没有什么吧。”
景钰笑冲到她的面前,举起了手,横截里却被程天泽一把拽住了胳膊。程天泽眼里流露出的目光如射箭般,令人不寒而栗。她的手却他拽得好痛,一半是窘迫一半是伤心,顿时眼圈红了,嘴唇颠动了一会儿,却说不出话来。
“你走吧!”程天泽的眼神里带着厌恶与憎恨,“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希望你不要自作多情!”说着便洒开了手。
景钰笑气得发抖,他居然用这种尖酸刻薄的话对她说。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他变了,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禹俏的?她眼睛不禁蓄满了泪水,声音也变得哽咽了起来:“你难道忘记了吗?她可是我大哥的老婆!”
“什么老婆?他们都已经签字离婚了。”程天泽斜起眼横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景牧荫与她再无瓜葛,希望你回去告诉他,让他以后不要再来见禹俏了。”
景钰笑被他斥得无言以对,只好将矛头对准了禹俏,指着她的鼻子喊道:“禹俏,我妈说你是水性杨花,这句话果然不假。以前你还口口声声对我说,你跟他没什么。可是你看看现在,你们两人居然抱在一起。亏你以前还是我嫂子,原来你是这么对待我,还有我大哥!”
程天泽的脸剧烈地抽搐一下,尔后用冷静却不失威严的话说道:“你大哥?你为什么不说你大哥以前跟禹俏结婚时对她的种种,还有那个藕断丝连的前女友封漫妮,在他还没有离婚的时候,两人还去欧洲旅游。这些为什么你不提起。我告诉你,我喜欢她,无论她以前怎么样,我都一如既往地爱她。而你,我们两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请回吧。”
景钰笑的泪一下子唰地就下来了,身子不受控制地倒退了几步。程天泽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敲在她的心上。她辛苦等待了数年,却亲耳听到程天泽毫不留情的回绝。她再也呆不下去了,她用手抹揩着滚落在面颊上的泪,对着他们说道:“好,你们给我等着!我不放就这样放过你们的!”说罢,她转过身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病房里顿时鸦雀无声。她手握着雪白的被子,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叫陌生的女人,为什么冲着他们大骂?又为什么说她水性杨花。她努力地回忆着过往的种种,可是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揉着酸痛的太阳穴,心里酸惨极了。失去回忆原来是这么一件痛苦的事。
“都是因为我!”程天泽握住她的手,眼神像火光那样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了,“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跟她在一起过,都是她缠着我。”
她的眼睛眨了眨,轻轻的,又带着怯意地说:“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她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很生气!她在气我吗?”
他的眼光里攸得闪出忧愁的神色,叹了一口气说道:“她是你前夫同父异母的妹妹,她跟你前夫的关系并不好,她一直……很喜欢我,可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现在我跟你在一起,她有点受不了……”
她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听着他话语中渗着一丝悲伤,不禁说道:“爱情这种事情不能强求的。况且我们以前就在一起……可是我的记忆却停留你去高雄前的那一晚,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也不记的。”
“我说过,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在一起。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了。你昏迷了这么久,不是第一个想起的就我吗。”他揽她入怀,闻着她发丝里的清香。
她把面颊轻轻地靠近他的怀里,可是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一定要尽快想起以前的事才好。她想知道自己跟景牧荫的事,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秦俊宁分手。她隐隐地觉得自己的过去一定发生过很多事,她一定要想起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