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俏从超市里买菜回来的时候,一直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可是所不同的是,这次跟踪的她的可能只有一个人。这种感觉愈来愈可怕,紧紧地攫住了她。她走入大厅,虽然看不到那个跟踪的人,可是还是能感觉到他跟着自己来了。电梯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慌忙地按了按电梯,这时又走进来一对情侣,那对情侣互相依偎着,用疑惑的目光睄了睄她,她靠着电梯角落里的墙壁,后背上不断地渗出冷汗。电梯开了门,她慌不择路地走出电梯,那一段并不算长的走廊即使在白天也显得阴森森的。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里,两步并作三步跑起来,连手上的菜掉了都不知道。开门的时候手掌心里都是冷汗,连钥匙也握不住,终于把门打开了,她背靠着门的时候,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简直无以描绘。
她坐在沙发上先定了定神,又倒了一杯冷水慢慢地喝着。这时门忽然响了起来。那种敲门的声音震耳欲聋简直要把门敲破了一样。她微微地噤了一噤,手上的杯子跌到了地上。
“是谁?”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地发抖,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响起来。
然而无人回应。
那敲门的声音还在持续着,倒是愈来愈轻了。一股冷意直透五脏六腑。她站起身来,脚尖也惊得痉挛起来。她走到门边,那敲门声嘎然而止,她从那猫眼里看到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心脏不假思索地像跑步时那样剧烈地怦怦跳了起来。为什么又是他?她的手握在门把上,下意识地反锁起来。
她察看了屋子里的门窗,把所有的窗子都锁上了,再拉上窗帘。可是即使是这么做也无法打消她心中的惶恐。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茶几旁边,那上面放着她的手机,她攥在手中,想到程天泽,便犹犹豫豫地按了他的号码,好不容易按完了,然后手机声却响了起来。她盯着自己一闪一闪的屏幕,半晌才弄清楚这手机声不是从她手机发出来的,而是离她咫尺的,隔着那道门的距离响起来的。她握着手机走向那大门口,那手机铃声变得异常地清晰。
敲门的声音蓦地又响了起来,这次却是不紧不慢的。那个鸭舌帽的男人难道是……她感到不安爬满了她的背,四脚也变得僵硬起来。她不敢深想下去。她看到水果盆里插着一把刀,便拿起来握在手上,鼓起了勇气,猛地打开了门,同时害怕得眼睛也闭了上去。
“你怎么了?”程天泽文雅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
她睁开眼。哪有什么戴鸭舌帽的男人,只有程天泽西装革履地站在门口。她忐忑的心情终于舒缓了一点,可是终究是不大放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会是你?”
“你怎么啦。神秘兮兮的。”程天泽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将手上的一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高高地提起来,“这是你掉的吗?我在走廊上捡到的。”
她看到自己买的菜,居然落在了走廊上也浑然不知,不好意思地拉过他手上的袋子,再走出来在走廊上逡巡了一圈,发现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没有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
“你真的没有看到吗?那个男人,出现了好多次的男人……”她努力想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将手上的刀归回原处。她舐了舐变得干燥的嘴唇,鼓起了勇气说道,“我怀疑有人在监视我。”
“禹俏,你最近是不是休息得不好还是你的精神压力太大了?”程天泽温柔地说道,一双明眸耽耽地注视着她,“是不是景牧荫带给你很大的困扰?”
“不是,不是的!”她连声地叫嚷起来,被自己这种失控的嗓音也吓了一大跳。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自己的话呢。她想到监控镜头,这公寓里装着监控,一定能找到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她把袋子丢在客厅里,匆匆地关上门便跑到楼下去了。
她问保安调出监控录像,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霎不霎地盯着屏幕,然而结果却非常地奇怪。从她今天自门口走进来一直到她走出电梯打开自家的大门时,整个过程居然没有发现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她大吃一惊,连续地将视频前进倒退,反反复复地播了好几遍,还是一无所获。
她顿时无力地瘫坐在那里,无意中发现程天泽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来到了她的身边,他稳重地闭紧嘴唇眱了她一眼。直到两人重新进入到电梯内。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她略带嘶哑地嗫嚅道。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在脑海里不断地浮现掠过。她不可能看错的,那么多年以来,那个神秘的男人总是时不时地出现。难道她看到的是秦俊宁的鬼魂吗?还是……
“禹俏,我看最近你的心情不好,不如你出去散散心吧。或者我可以介绍我的同学给你认识,他是一个比较有名的心理医生……”程天泽的话缓缓地渗入她的全身,内心徒然地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失落感同时也掺杂着错愕:“你的意思是我的心理有问题?”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你可能带孩子太辛苦了,也许你的心情发生了变化,但是你自己不知道。你可能出现了幻觉……”程天泽看到她了无生气,一副憔悴的面容,低低地说道。
“幻觉?”这两个字电掣雷驰般地射进她的大脑里,刺痛了她的耳朵。她怎么会产生幻觉呢?而且从五年前就有了。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她见过不止一次,怎么可能只是她想像出来的幻觉呢。这简直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你搬进的这套房子是你前男友留下来的,是不是因为你太过于思念他,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幻觉呢。”程天泽却又叮问了一句。
这时电梯的门打开了,门口站着方太太。方太太见到了他们两人,丰润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她没有理会方太太的眼色,上次已经同方太太解释过了。
她继续地向前走着,然而方太太却在背后喊她。
她惘然地回过头,看到方太太却没有走近她。
“景太太,你……你还好吧。”方太太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用言语来描绘的复杂心情。
她无言地紧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景太太……”方太太看到站在她身旁的程天泽,嘴角抽缩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她打开自家的房门走了进去,程天泽也跟着走进来问她:“方太太跟你很熟吗?”
她稍微地侧起身子说道:“以前遇到过几次,也不是很熟。”
程天泽用手抚着额角说道:“禹俏,我看你太累了。或者你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介绍我同学给你认识怎么样?他是很优秀的心理医生。”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不安的光,嘴唇稍稍地向上撅着说道:“不,我很健康,我没有病。”
“我不是说你有病,你可以跟我同学谈谈,你们就像朋友一样聊天,她可以帮你解开心结。我觉的你应该是太思念你的前男友了。”程天泽看到地毯上有一滩的水渍,再看看脚边有一只躺歪的玻璃杯子,便俯身从地上拾起来摆放在茶几上。
“我没事……而且我也不是太思念他……”她的嘴唇喃喃地翕动着,此刻她的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理清自己的心情。“这间房子是秦俊宁留下来的。”她抬起眼仰望着天花板上一盏星星模样的吊灯,“这间房子花费了他许多心血。也许他惦记着这里,所以常常回来。”
“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程天泽望着她细致的侧脸,心里不觉一动。
她摇了摇头:“原本我也是不相信的,可是现在我不得不信。只是我很奇怪,为什么既然他出现了,却从来不进来呢。只是站在门口一遍又一遍的敲门。他是进不来吗?”
程天泽微微地一惊,润了润嗓子说道:“禹俏,我觉的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她昂起脸,微微地阖上眼皮,想到秦俊宁的脸,他的样子,他的身影,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模样在记忆里显得不那么清晰而具体了。可是他真的回来了吗?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眼前与秦俊宁长得酷似的程天泽,才将这种念头藏到了心底。
“我想我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她的嘴唇显得单薄而又甜美。
“那好,你休息吧。”程天泽的脸上挂着沉静的微笑,走到门边,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她说道,“今天我去幼稚园接多多吧。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她薄薄的嘴唇边略微地浮现出一丝微笑,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推开门走出去,想到程天泽尚且如此对她,而景牧荫呢,不仅不会安慰她,反而在她的伤口上撒盐。